“娘,你先消消气。”
客京华掏出袖口里的帕子替齐昭炀擦了擦泪水。
齐昭炀夺过帕子用劲擤了把鼻涕,问道:“儿啊,娘这都一大把年纪了你会不会嫌我事多麻烦啊?”
客京华摇了摇头,笑答道:“永远不会。”
齐昭炀歪头靠在客京华的肩上,叹息道:“你爹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我该如何面对他啊. . .”
客京华只是告诉她,“娘你曾经跟我说过,生而为人不应沦为他人幸福的牺牲品,无论你做出何种选择,最要紧的是不亏待自己。”
齐昭炀闻言一怔,昔日教育孩子的话现如今挪用己身。
客京华并非不希望家庭美满,但是他更尊重齐昭炀的抉择。
爱是相互的,齐昭炀见不得儿子吃苦受累,客京华也不忍心母亲委曲求全。
入夜,清寂。
客多多寻到了皇宫,二话不说直接拽住客京华的衣襟质问道:“你瞧瞧你做的好事?!非要把一切搞砸你才舒服?!”
客京华神情淡漠地睨着他,反问道:“自己做错了事还要怪到别人头上来?”
客多多举手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捆在客京华脸上,骂道:“好吃好喝养你这么多年,居然是一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客京华脸被打的撇一边,说道:“我是欠你的,可我娘从不欠你。”
“还敢顶嘴!”客多多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愤懑道:“我真是受够了!一个个都这么薄情寡义!为了你俩我花了多少钱!?怎么不体谅一下我的艰辛啊!”
客京华跪在地上任由客多多拳打脚踢发泄怒火。
“早知今日,我便不该领你进家门。”客多多一把抓住他的头发逼其仰头,森然道:“不过是我送人取乐的礼物,居然如此的肆意妄为。”
客京华唇角渗出一缕鲜血,仅是倔强地凝视着客多多,眸中无丁点畏惧。
客多多另一只手缓缓亮出一柄匕首,冷笑道:“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吧,之后再买一个比你乖巧比你好看的孩子送给昭炀。”
客京华无动于衷。
“客多多你疯了吧!”
齐昭炀见况险些吓破胆,飞快夺过客多多手里的匕首,叱声道:“你个癫子!怎么能把气撒在小孩子身上!?”
客多多说道:“他是我的儿子,我想怎么对他都可以。”
听了这话,齐昭炀火冒三丈,“难道他不是我儿子吗!?”
客多多完全撕下了笑靥,回吼道:“没有我他能和你扯上关系吗?!”
齐昭炀一时语塞。
“既然自己当初执意要毁了身子,怀不了孕就别念孩子!”客多多接着喊道:“谁会这样费劲心思还吃力不讨好地哄你啊!?只有我!也只有我配做到这个份上!”
二十多年夫妻恩怨终是闹到恶语相向的地步了。
客多多最为了解如何刺痛齐昭炀的心——否定那一段值得珍藏的美好回忆,降罪所有因果是她自作自受。
齐昭炀竭力憋住眼眶里打转的热泪,一咬牙当场抬起匕首割发断情。
“从今往后,互不打扰。”
说罢,她绝然离去。
客多多立刻清醒,迈开腿欲要追。
“听不懂人话吗?”
客京华伸手拦在他身前。
客多多气极了,“你个不孝子!”
齐昭炀一鼓作气跑到宫外,迎面碰上了姗姗来迟的丞雁姝。
“妹妹这是怎么了?”
齐昭炀难堪地侧过脸。
丞雁姝阔步走到她跟前,询问道:“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杀了他。”
齐昭炀猛地拥住丞雁姝,怅惘道:“这如何是好啊. . .”
不惑之年,难悟真我。
即便暂时归居丞雁姝的庇护,以后要面对的仍旧是客多多的纠缠不清。
单方面的喜欢造成难以愉悦的芥蒂,客多多宁愿拖着齐昭炀一起万劫不复,也不允许她摆脱自己。
毋庸置疑,客多多的确是在无微不至地关切着她。
哪怕是刻意伪装,他也装了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的朝夕相伴,客多多贯彻她的大半辈子,跟他不了了之谈何容易?
丞雁姝柔声安慰道:“没事的,我陪你共渡难关。”
齐昭炀闷声应了句“谢谢”后默默松开手。
丞雁姝忙不迭捉住她的手腕,“你去哪?”
“去做个了断。”
宛若决心一刀两断,她的背影那么坚定。
这是齐昭炀第二回震撼世人。
白雪籁籁落下,万家灯火照拂。
城墙之上,烈女自刎。
撑着最后一丝气力,齐昭炀哆哆嗦嗦地抚上客京华的面颊。
“莫要恨娘. . .”
“娘——”
客京华抱着齐昭炀未凉的身躯,哭得撕心裂肺。
齐昭炀最为无辜,最为不幸。
说到底,她只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和被一个人喜欢上。
唯二的感情经历一次濒死一次成殇。
雪越下越大,围观的人悉数退去,剩下一名老汉孤零零地站在母子俩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