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治百病的药喂下去却失效了,丞柒注定是熬不过这个严冬了。
昏昏沉沉之际,他做了一场漫长的美梦。
那时春暖花开,他同客京华一起回到了茼山,历历在目的繁琐日常是那么的安好。
为一个旁观者的丞柒恍然大悟——这才不是什么美梦!而是一场血淋淋的追忆!
丞柒望着望着,倏地潸然泪下。
现实的委屈一瞬在里梦境里倾泻。
明知终究会失去,为何固执要挽留?
明知不可为,为何义无反顾?
小郎君你走得那么快,倒是可怜可怜他这个将死之人啊. . .
哪来的什么天作之合,这是丞柒拼了命才抓住的良缘。
若是不做到穷途末路这个份上,客京华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可是茼山四个月凭什么要他拿一辈子偿还. . .
难道我活得还不够艰辛吗?
丞柒的苦难仿若一轮轮生生不息的麦穗,他伴着泪水咽下麦穗连同伤痛也一并接纳。
在这麻木不仁的反复咀嚼中,客京华就如同那一丝丝食粮的甜蜜霍然沁入味蕾。
好不容易尝到的甜头,丞柒怎会甘心英年早逝?
那天,帝都飘雪。
九锁问心蚕食浮生听梦,化茧一刹那,振翅恋微雪。
客京华坐到床头将丞柒揽入怀里,惋惜道:“还以为能和你来一场轰轰烈烈的英雄救美呢。”
而后,他与丞柒十指相扣额头相抵,低语道:“可惜我一事无成不配称什么大英雄,但要是能救你一命也算不枉此番人间。”
按照书中所记载的古法,客京华运转体内韵力缓缓汇入丞柒的十二经脉。
客京华原以为这个过程会产生剔骨剥筋的剧痛,可实际上身体里平静到诡异,甚至谈不上丁点异样。
仿佛小溪涓涓流淌直至源头彻底干涸,好似客京华从未拥有过这引以为豪的天赋。
突如其来之间,“神迹”那旺盛的生命力消逝得悄无声息,平静到平庸的转变只花了短短半刻钟。
做完这一切,客京华小心翼翼地将丞柒放下躺好,嘟囔着警告道:“我死后你不可再嫁,每年至少要给我烧三次纸钱,你敢爱上别人我就天天托梦烦你,做鬼也不放过你的. . .”
念着念着他不禁抿住颤抖的双唇,泛红的眼梢再也抑不住夺眶而出的泪了。
良久,他强装从容地挤出一个笑脸,妥协道:“罢了. .忘了我吧. . .”
“祝你儿孙满堂妻贤子孝。”
说罢,他俯首吻在丞柒的眉心,道别结束匆匆离去。
踏出宫殿后,客京华此生第一次感到了冷。
风刮得前所未有的凉,猜来今天不是个赶路的好日子。
无奈客京华着实耽搁不得,在丞柒醒来之前他要跑得远远的。
“你这孩子,莫要仗着身子好就一个劲地吹冷风。”
齐昭炀搭了件貂裘到客京华肩上,问道:“陛下情况如何?”
“无碍。”客京华忽地提了个要求,“娘,可以做一顿饭吗?”
齐昭炀好奇道:“谁吃?”
客京华道:“我呀。”
齐昭炀晃了晃头,叹道:“乖宝啊,你是真饿了。”
客京华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我饿惨了。”
齐昭炀兴致激涨,扬声道:“行吧!娘掌厨八个菜!”
齐昭炀的手艺可谓雷打不动的猎奇,八个菜各有各的亮点色泽浮夸的同时兼备嗅觉冲击。
客京华细细品着一道竹荪猪髓汤,比了个大拇指道:“味道不错。”
齐昭炀夹了块焦黑的块状物体到客京华碗里,期待道:“那你试试这个。”
客京华慢嚼五口吞下肚,点评道:“肥而不腻,鲜嫩多汁。”
“你晓得这是什么肉吗?”
客京华还真没吃出来,随便蒙了个“鸡肉?”
齐昭炀道:“这是豆腐。”
客京华尬笑两声,急忙打圆场道:“豆腐做出肉的口感,技艺实属高超!”
齐昭炀伸手掐了掐他的脸蛋,含笑道:“滑小子嘴巴甜死了。”
一顿饭说说笑笑下来过了半个时辰,齐昭炀目瞪口呆地盯着八个空盘子,唏嘘道:“儿啊,你这是饿了多少天啊?”
“是娘你做的菜好吃。”
客京华站起身披上貂裘往外走。
“诶!”齐昭炀叫住他,问道:“这天马上黑了,你干嘛去啊?”
“散步消消食。”
齐昭炀手作喇叭状,扯着嗓子吆道:“据说夜里会下大雪!你个娃娃早些回来哟!”
客京华没回头,自顾自地朝前去。
偌大的曌陵城,皇宫行到城南门,黄昏到晚霞,夜色遮天幕。
“这下是不是唯独剩我来陪你了?”
梵獠蓦然出现在身侧,一步步显现出圣洁的妖形。
客京华没理睬他。
梵獠迈着轻巧的步伐,调侃道:“上苍不公呢,这般煞费心机拯救世人的小神君竟落得个郁郁而终的结局。”
客京华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反问道:“不然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