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三楼后,安珞静等了一会,确定周围没有异常、自己也未被发现,这才继续又动了起来。
此时,她正位于驿馆三层最东边的尽头,微微侧耳凝神,整个三层的动静便都尽入她耳中。
安珞仔细听了两息,确定三层之上确是与她刚刚探听到的无异,三层之上非但是没有守卫,就连房间之中也只住了叱罗那一人而已,其房间就在正中。
确定了三层的情况,安珞便按照自己原本计划的那般,开始找寻土浑力的尸身被安置在何处。
她这耳力用来找人倒是方便,可用来找一具尸体确是帮不上什么,也就只能从东侧尽头这第一间开始,一间间搜查起土浑力的尸身何在。
安珞就这样一间挨着一间、安静而迅速地找了过去,但前面查看的几间都是空房,并没有任何发现。
越到中间靠近叱罗那房间的位置,安珞的行动也越发谨慎,而就在与叱罗那所在之处毗邻的那间房中,安珞方一将房门推开一条细缝,便看到了房间正中那一具静静横陈在黑暗之中的尸身。
她眸光微闪,迅速闪身进了房间再关好房门,全身收敛着自己身上的气息,脚下也用上了几分轻功的法门,没有发出声响半点。
眼下叱罗那就是她隔壁的房间,与她所在之处也就只有一墙之隔。
这个距离按常理来说、哪怕丁点的动静就已足以引起武艺高强之人的警觉,但安珞确是做到了无声无息,隔壁传来的舞剑之声倒是直到此时、也没有丝毫滞缓。
本来安珞还觉得叱罗那此时还未安睡有些麻烦,但这舞剑的声音在此刻,却又反成为了一种可被她利用的预警。
安珞便这样一边关注着隔壁的动静,一边走近了正中那具尸身。
土浑力的体型本就非比常人,是以即便屋中是一片黑暗、只看轮廓也绝不必担心会错认。
这番走得近了,安珞便隐隐嗅到一股难言的气息——是一些草药混杂着淡淡的尸臭味道。
嗅到这股气味,安珞微皱了皱眉,一直走到尸身旁才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轻吹了两下、在黑暗中亮起微弱的光点。
人死后尸体其实腐败的很快,但眼下京中的天气还不算太热,这一股尸臭却是已经草药难掩。
按照安珞上一世的经验来判断,这样的天气下,尸体要腐败到这种程度,至少应该是已经死了超过十八个时辰才对。
可十八个时辰……从她昨日与土浑力的那一场比试到现在,都还没到十八个时辰,这也是让安珞在嗅到尸臭后、感到疑惑的一点。
然而火折子亮起后,映入眼中的景象却给了安珞答案——
即便只是微弱的亮光,安珞还是一眼便看出了眼前这具尸体的不对。
这份不对并非来自于土浑力死未瞑目、圆睁瞪视的一双眼,也不止是因为他颈间、那显然是由匕首造成的致命伤势,更是来源于他全身身上的每一寸!
此时土浑力的这具尸体,能隐约看出比之前他还活着时膨胀了一些,原本遒劲的肌肉已完全不见那种紧实的力量之感,反是一眼就让人觉察到一种古怪的虚浮。
安珞带上了来之前准备好用作验尸的手套,伸出两指触碰上尸体的手臂,只是方一触手、便瞬间察觉到了不对。
土浑力手臂上的皮肤虽看似完整无伤,可在皮肤之下却已是完全不同,安珞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双指仿若碰上的是一只水袋,皮肤之下原本存在的血肉已全部溶解。
安珞微微抿唇,没有再继续在尸体的手臂上继续施力,而是转向了土浑力颈间、那处匕首造成的伤口。
不出她所料,她方才触碰到那处伤口,便觉仿若毫无阻力地、将双指插入到了那伤口之内。
即便是隔着手套,安珞也能依稀感受到那种仿若融化般黏稠的触感,就好像手指插入了某种将凝未凝、将化未化的油脂一般。
而随着安珞的这般触碰和挤压,一股黏稠的油状脓液也从伤口处溢出,带来一股更为强烈的恶臭,安珞连忙抽手,再略略抚平拿出伤口将自己触碰的痕迹遮掩。
她想了想,又查看了尸身的耳侧,果然原本该在拿出的凸起依然平抚不见。
安珞上一世见过的尸身怕是要数以万计,但这般古怪的尸身却着实是第一次见。
正如她所预料的一般,土浑力的尸身上有着明显的蹊跷,这蹊跷不止是能证明他是被人所杀的那一处致命的伤痕,更是这极不寻常的腐烂。
安珞甚至怀疑,这般血肉溶解的腐烂恐都不是在土浑力死后才开始,而是她一早就预料到的来自蛊虫的反噬。
或许也正是为了遮掩这番反噬之变,叱罗那才会狠下杀手,将匕首插入其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