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在南阳大街上,一路上王不识不停的给赵玉书介绍着此地的风土人情,南阳不愧为大郡郡治,虽然比不得东都,但繁华也远非一般小城可比。
“王兄,在下有一事不明。”看着车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骑兵四处巡视,赵玉书有一丝疑惑。
“赵兄请讲。”
“我看南阳城,并无一丝破败倾颓之象,为何周边却有如此多的难民;而据我所知,军队非战时不得入城,为何却到处有骑军巡逻?”
王不识一声苦笑:“赵兄目光如炬,这难民一事,一言难尽,去年南方大旱,粮食减产半数,而今冬南阳郡一场大雪,硬生生将青苗冻死大半,若是如此,大家靠着存粮,勒紧腰带熬一熬,朝廷再减个税便过去了,可谁想,明明未到收粮的时候,朝廷却突然临时征加赋税,硬是掏空了缸底最后一粒米,这不就,唉。”
赵玉书本以为车夫是夸大其词,从王不识这里再次得到证实之后不禁有些哑然,这种灾年加赋之事,放在哪个朝代,都是妥妥的昏君行为,难怪山神气息衰落如此之快。
从另一个方面说,这种天灾人祸,如果放在前世,早就烽烟四起了,而现在竟然还只是出现灾民,没有大范围的死亡和瘟疫,这世界的生产力真是高到离谱。
反过来讲,这么高的生产力还能出现难民,这皇室真是昏庸到离谱。
得,还特么闭环了。
“至于这些骑兵,赵兄可知红莲教?”
红莲教?我知道白莲教,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东西。
赵玉书摇了摇头,王不识压低声音:“是赣州那边兴起的一个教派,打着红莲业火净化浊世的旗号,挟裹难民要挟官府,这次征粮,名义上是打辽国,其实是为可能的叛乱做准备,此事你知我知,就莫要声张了。”
赵玉书立即明白这是高层之间的小道消息,当即点头。
“这次南阳难民,背后就有红莲教的影子,新任太守特意请了圣旨来赴任,直接调了孙将军领五百精骑两千步甲入城,以防万一。”
赵玉书心下一冷,兰灵的爹就是新任太守,他在还未出事的时候直接调兵进城,站在朝廷一方他可以说是未雨绸缪一心为君,若站在难民一方,他就是早就视之如敌寇,若是知道了自己在城外公然违令施粥,怕是对自己的态度会更差许多。
天然的屁股对立啊。
南阳城不大不小,两人一路闲聊,慢慢晃到了书院门口,南阳书院比白马书院门头和气派都差了许多,而且整体看起来比较新。
王不识跟门房打了个招呼便带着赵玉书进门,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微笑解释:“南阳离东都太近了,士子们能去白马的都去白马了,家父曾经也是白马书院一名教授,数年前荣归,看南阳书院破败不堪,便出资重修,现在虽说是院长,也只是挂个名头而已,平时还是喜欢教书,教了一辈子书,闲不住。”
难怪大师兄让自己顺路来看看,原来是白马的老教授,等等,自己是不是该带些礼物来?
现在想这些终归是晚了,王不识一路带着他穿屋过廊,到了一间宽大的教室前,一屋子数十名士子围成一圈,正在激烈的辩论什么,其中不乏几名头发花白或全白的老人家。
“那个一大把白胡子的就是家父,他最爱带学生们在此议论天下事,他总说道理不辩不明,不能只听师长一家之言,在此屋中无分对错,人人都可尽情发表自己的看法。”
赵玉书顿时对这位老教授心生钦佩,如此开明的师长在前世虽不少见,但在这个依然遵循天地君亲师的时代却极为少见,能顶住世俗眼光和压力贯彻自己信念的人,在哪都值得钦佩。
“我认为陈师姐说的不对,难民固然可怜,开仓放粮乃应有之理,可开仓也有开仓的说法,比如城内每日用度几何,仓中存粮几何,每日可调配入城粮食几何,这些若都不计算,单纯开仓放粮,岂不怕一个不慎,城内粮食一断,又多了数十万难民吗?”
一个青年士子起身,似乎在反驳之前某位女士子的观点,他们谈的恰恰是赈灾之事,当他话音一落,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
“王兄觉得他说的有没有道理?”赵玉书想起上午身边这位小少爷还正在施粥,不禁问道。
“呃,是有些道理的。赵兄以为呢?”
“道理是有的,私心也是有的。”
“哦,此话怎讲?”
“城内人与城外人,有何区别?”
王不识顿时瞪大眼睛,呐呐不能言。
“何人在外私语,若有想法,进屋说。”靠窗的一位老教授听到二人对话,扭头看向窗外问道。
王不识急忙拉着赵玉书推开门:“见过院长、各位教授、各位师兄师姐,赵兄乃白马书院士子,奉命来探望院长,学生特引他过来。”
王院长坐在士子中间,闻言看了一眼赵玉书:“原来是故人门下,且进来坐,若有想法便畅所欲言,不必拘束。”
“学生谢过院长。”赵玉书恭恭敬敬行了个弟子礼,跟着王不识随意找了一处坐下。
两人坐定,赵玉书发现周围士子不约而同的对他投来好奇的目光,想想也是,白马书院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