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晴空万里,冰雪消融,可天气比之前要冷得多。
姜婉宁罩着斗篷,坐上马车。
东皓副将原本坐在马上,一见姜婉宁又兴奋过来:“晏先生!你来了!”
姜婉宁点点头。
罗家寨距离山阴关约有二百里,她才刚刚学会骑马,跑不了这么长的路程,就请战洵夜给她安排了一辆马车。
此行只有北辰和东皓两名副将随行,南玄和西樾以及其余人都留在营地驻守。
原本战洵夜是没打算叫上她的,只是她昨晚听了战洵夜要去罗家寨后,才恳求战洵夜将她带上。
没有别的理由,只因罗家寨在历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如果没记错的话,大皇子私造兵器的地点,就是在罗家寨。
姜婉宁不由得冷汗涔涔。
原本还想在边关平平稳稳待个几年,再一点点接触这些事,没想到避也避不开。
前世,战洵夜不知因何缘由参与到皇子的争斗中,后来被人怀恨在心,二十八岁被围堵死于凉州道,这其中少不了有皇子的推波助澜。
因此,此行必须要跟着去。
姜婉宁钻进马车,一进去,便被里面的装饰给惊住了。
什么家底?
用皮草当坐垫。
东皓副将勒马从窗边走过,低头笑嘻嘻看了进来,道:“先生,保管您坐得舒舒服服的,这皮草都是将军到阴山上打猎得来的,不仅有狐皮,还有虎皮,平时在军营里是半点都穿不了,士兵们都要操练,穿着没一会儿就大汗淋漓,后来将领们又猎了许多,库房都快堆不下了,如今终于能派上用场。”
姜婉宁摸了摸毛色,顺滑无比,果然是上品。
而且可能是顾虑到她身子弱,还在马车里放了暖炉。
车厢里暖融融的,正好她可以在路上好好想想罗家寨里的事。
只是姜婉宁刚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车帘便被一只大手掀开。
只见战洵夜弯腰正准备钻进来,却在看到姜婉宁的姿势后生生停下。
姜婉宁动作一僵,轻咳一声扶着一旁的柜子坐起来,道:“将军……怎么不去骑马?”
“偶尔也会坐马车。”说罢,战洵夜弯腰钻进来,在姜婉宁对面坐下。
战洵夜一进来,原本空旷的马车一下子变得逼仄起来。
姜婉宁有些尴尬,正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就见对面的人已经闭上了眼。
人已到齐,车队开始行驶。
马车声轱辘响动,姜婉宁干脆也闭上眼睛,脑子里想着罗家寨里的细枝末节。
只是想着想着,她便睡着了。
等再次睁眼时,却见战洵夜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姜婉宁:“……”
跟上司同乘,他睡觉,自己也睡觉。
睡得还比上司久。
她不动声色地擦了擦嘴角,确认没有口水,才抿出一丝笑意道:“现在什么时辰了?还有多久能到?”
战洵夜盯着她看了一眼,而后掀开帘子看了看,才道:“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就到。”
姜婉宁点了点头。
罗家寨约摸二百里的路程,按照他们的速度,估计只需要花五六个小时。
而她……竟然睡了三个小时!
想到这里,姜婉宁有些担忧地开口道:“将军,方才我睡觉没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战洵夜一愣,反问道:“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
姜婉宁:“……”
孺子可教,现在懂得反问她了。
幸好她反应得及时:“就是当初那些话,将军不还因为那些话,将我关入地牢了吗?”
战洵夜一愣,沉默片刻,忽然道:“说起这个,我倒想问问晏先生,当初先生说我自视甚高,暴虐易怒,敏感多疑,不听劝诫……这些我都认,但唯独养奸贻患这件事,我不大认同,敢问先生,如今我哪里还有养奸贻患?”
姜婉宁怔了怔。
虽说杜连全已经拔除,但这件事……
“不好说。”姜婉宁摸了摸下巴道。
战洵夜愣了愣:“什么?”
姜婉宁想了想,认真道:“毕竟将军还有‘不听劝诫’这一特点,近来脾气虽有改善,但仍然易怒,这样的性子很容易被小人钻了空子。”
战洵夜的脸忽然黑得可怕。
他咬牙道:“那不是有晏先生在么?只要晏先生待在我身边,就没有小人能钻得了空子。”
姜婉宁一怔,没想到战洵夜会说这种话。
但她不得不告诉他事实:“如今将军信任我,只是因为我事事为镇北军着想,救了禾木村的百姓,找到了煤矿,解决了军营的供暖问题,又为镇北军琢磨钱粮的事。这些要么是短期内就能见效,要么是对镇北军有显而易见的好处。”
“所以呢?”战洵夜道,“这与我会不会养奸贻患有何关系?”
姜婉宁便继续说:“简而言之就是,我帮了镇北军,让将军认为我是好人,从而相信我。但若是这个时候出现一个跟我一样,同样为镇北军谋划了诸多好处的人,将军是不是也会像相信我一样,相信他?”
战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