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接风宴,便在这样阴阳怪气又友好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
回到住处,战洵夜先去见了六皇子,安排了守夜的卫兵,才抽身出来。
一出来,便见姜婉宁站在围栏旁边。
他顿了顿,上前站在她身侧,呼出一口气,道:“这些场面,真是麻烦至极。”
一群人拐着弯儿的骂人,还不能生气。
姜婉宁一愣,笑了笑看向战洵夜道:“将军以后若是入朝为官,也应当要学会这样。”
战洵夜一顿,说:“那我不回京,一辈子待在山阴关,在这里,还能事事我说了算,将士们也都有话直说。”
姜婉宁想了想这个可能性,拧眉道:“可能不行。”
战洵夜瞥了她一眼,皱眉道:“为何?”
“此次划边协议一旦签订,皇上便会收回你的兵权,到时候最多只会派三万兵力驻守山阴关。”姜婉宁道,“而且将军身为定北侯,自然不能一辈子窝在山阴关,可有想好回京后做什么?”
战洵夜抿了抿唇,沉默了。
自从父亲战死后,他便打算一辈子献身在抗击东胡的前线上。
踏平东胡,曾经是他的夙愿。
可现在,燕赤都要和东胡签订划边协议了。
姜婉宁见他沉默,便道:“那将军现在就可以想一想了。”
姜婉宁说完,刚想转身回屋,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住脚步。
战洵夜扭头看她一眼,问:“还有何事?”
姜婉宁想了想,道:“明日一早,将军可得空?想约将军去逛一逛庆和镇的早市。”
……
次日一早,姜婉宁换了一身当地东胡男子的服饰,在早市长街口,等着战洵夜。
战洵夜还是原来的那身。
东胡与燕赤的非战区镇上,在两国关系不算很紧张时,还是能见到两地商人互通有无。
这个边陲小镇的人,见到穿邻国服饰的人,也不会觉得太过惊奇。
两人会面后,走了一会儿,战洵夜便开口道:“我不能离开太久,你有什么话要说?”
晏知还是头一回私下约他出来。
以前在镇北大营,就算是同住在一顶营帐时,也从来没有过。
想来是借此机会,想和他说点什么。
战洵夜有些忐忑,但隐隐又有些兴奋。
姜婉宁一愣,背着手往前走着,说:“先走走吧。”
战洵夜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这时,前边一辆马车疾驰而过,路中央却有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跌跌撞撞地走过。
战洵夜目光一凛,当即便飞身上去将小孩抱了起来。
马车很快走了,战洵夜抱着小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见一个东胡女人上前把孩子抱了回去。
那女人原本是想道谢的,但看着战洵夜身上穿着的衣服,却话都不敢说,抱着孩子赶紧跑了。
这救人的举动,只在眨眼之间。
姜婉宁见状,立即上前道:“没事吧?”
战洵夜摇摇头。
姜婉宁狐疑地看他一眼,道:“将军为何要救那个小孩?你不是向来痛恨东胡人吗?”
战洵夜看她一眼,面露疑惑:“我只痛恨那些侵犯我燕赤土地的东胡人,这些只是东胡的寻常百姓。”
说完,他又皱了皱眉。
这么简单的道理,晏知不可能不懂。
可接下来,晏知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吧,我们回去了。”
战洵夜:“?”
怎么回事,不是特地把他叫出来吗?
这还什么都没说,就回去了?
姜婉宁见他面露疑惑,便道:“本来叫将军出来,就是想让将军领略一下东胡平民百姓的生活,战争疾苦,害的不止是我本国百姓,东胡百姓也深受其害。”
史书上,战洵夜能做出屠杀降兵、坑杀百姓的事情,是对普通平民百姓,缺乏共情力。
只有多看、多领略,才能感同身受。
战洵夜一愣,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姜婉宁的用意。
他没好气地停住了脚步,仿佛被气笑了:“在你眼中,我就是这般冷血无情的人?”
战洵夜转念一想。
也是。
东皓在他麾下多年,他想杀就杀。
皇上的亲信李公公,他也不曾手软。
就算是晏知本人,他也曾经把他送入杜连全手中,生死不顾。
如此行径,历历在目。
在晏知眼中,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早就心知肚明了吗?
战洵夜冷下脸来,不等姜婉宁回答,便率先折返了。
两个人出去不到两刻钟,就回去了。
姜婉宁一开始想追,但后来战洵夜走得太快了,她根本追不上,就放弃了。
回到住处,她换回了原来的衣服,之后便听到六皇子的近侍来传话说,东胡太子邀约了他们去看练武比赛,让他们准备一下。
练武比赛,也是两国会面必不可少的项目之一。
在古代,通常通过展示武力值,来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
东胡这么做显而易见,只要他们对燕赤使团有所震慑,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