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如千军万马一样的马蹄踩踏声破空而来,苏问昔脸上都有了惊诧。
子规手中的漏斗掉在地上。
他熟悉这种声音,在边城的时候,每每义父城外巡逻回来,都是这样的声音。然而听到的似乎比义父带的骑兵更多出数倍。
马踏声越来越近,似乎地面都被震得颤抖起来。
这边虽地处偏僻,但离都城尚有一些距离,平日里除了守城的寥寥士兵,根本不可能有大队的军士,何况是如此众多的骑兵。
前面传来马的嘶叫,似乎竟是在府门前停了一下来。
苏问昔甚至听到似乎有人在府门口高声问话的声音。
东砚一下子从秋千上翻身跳下,毕竟年纪大些,还算镇静,看了一眼抿唇而站的子规,满脸困惑的苏问昔,以及带着惊慌的红莺儿,沉声说道:“小姐和少爷在此少待,小的去前面看看。”
苏问昔看东砚跑走,想了想,也跟着跑上前去,一只脚明明不利索,跑得像只单腿起跳的袋鼠,难为她居然平衡掌握得好。
子规一见,迈步也跟了上去。
红莺儿看着苏问昔一边跳一边跑的样子,简直吓坏了,着急地喊了一声“小姐”,想提醒她“你的脚”。
苏问昔回过头来,吩咐道:“你去找两位姨娘,告诉她们呆在房中不要出来。”
红莺儿发了下愣,眼见着自家小姐和子规少爷走远,无可奈何,只好去通知两位姨娘。
苏问昔和子规跑到半路,快接近前院的时候,听见前面接二连三传来高声唱和的声音:“恭迎安王回京!”
先是一个人的喊声,有人接起喊着传过来,然后是一群人的喊声。
苏问昔脚下一绊,差点摔倒,赶紧实脚落地支撑,完全忘了脚上的伤,疼得“啊”地叫了一声,身子一歪,随手抓住了子规细木棍一样的胳膊。
啥?
面露震惊看子规:安王?谁?她家苏老爷?
有没有开
玩笑?她家苏老爷来头这么大?隐藏得这么好?
子规抿了抿嘴唇,伸手扶住苏问昔。眼前第一时间浮现弘光的身影。
第一次见弘光的时候,就觉得他身上有种不一样的东西,现在想来,是与生俱来的那股居高临下、上位者的威严。
“是弘光主持!”他肯定地对苏问昔说。
苏问昔愣了一下:“大和尚?出家的王爷?”
不及细想,拍着胸口舒口气,“不是我爹就好!”
皇家那是好玩的吗?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相互算计,心眼不多的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简直是笑咪咪人吃人还不让你看见骨头的屠宰场啊。
子规怪异地看了看过份乐观的苏问昔,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苏问昔收到子规有些担忧的目光,恍然想到,她家苏老爷跟弘光关系不错,还发展到密室相谈的地步,要说两人没关系,谁相信啊?
弘光要是没点事还好,要是有点事,她家苏老爷能脱开干系?
弘光放着好好的安王不做,跑到地处偏僻的静安寺来当主持,要说没点事,谁信哪?真心出家当和尚,照他那地位,怎么不得修个金光闪闪的寺院把他供起来?
苏问昔打了个冷战。
有些埋怨她家苏老爷。皇家是好沾的吗?那就是一锅有毒的肉汤,你又不缺吃喝,凑他们的近乎干吗啊?
如果安王真有点什么事,搞这么大阵仗地迎接安王回京,上面的人安的什么心卖的什么药可要小心掂量了啊。
苏问昔越想越担心,着急地拉着子规往前跳。
“你在此稍等,我去前面看看!”子规指着边上一处假山石说道。
他比苏问昔想得深。前面情况未明,这种时候,当然不让苏问昔露面的好。
“你让我稍等?前面是我爹!”苏问昔瞪眼。
子规好脾气地安慰:“真若有事,官兵应先封府。”
苏问昔眼睛一亮,是哎,电视剧里常演的嘛
,抄家抓人之前都是官兵围府,监管一应人员。既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官兵进来……
苏问昔一下子眉开颜笑了:“你人小心不小嘛,说得对!看来我爹不会有事情啦!咱们不用明目张胆过去了,找个人看不见的地方,躲起来偷偷看看情况。这么大的阵仗迎人,还是王爷,以前只是看……听人说,这回可要见一见真章了!”
子规:“……”
她这情绪一跳三级,一下子从起火冒烟蹦到听戏看热闹,还真让人不能适应。
然而看她脸上表情放松的样子,心底的担忧当然不可能对她说出来再增她的烦恼。
上一世的时候,曾人听说,数年前,安王和当今皇上争天下,两边僵持不下,南北相抗。然而正值外族入侵,内忧外患,安王最后不忍生灵涂炭、战火频燃,毅然交出手中的权柄,拱手让位于今上。为去今上的猜忌,又毅然落发,自请入佛,自此不再问及朝纲。
当世时,他并不知道,临去之前,对他悲悯怜惜的那个弘光,正是落发离俗、弃权皈依的安王。
那么现在又是为着什么事情,皇上居然要宣召安王回京呢?
苏问昔拉着子规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