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前堂一架蔷薇花后。茂密的花叶将两人掩遮得丝毫不露,苏问昔息凝神,小心扒开一片花叶看向前院一地跪拜在地的兵士。
最前面的是个身着紫色锦缎、面色白净、一团贵气的少年,年纪看着并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
苏问昔心里甚觉纳罕。
迎人迎到苏府是什么意思?她家苏老爷跟安王到底什么交情?为什么弘光前脚来,后脚有人赶过来相迎?
子规心里却想的是,上一世的时候,听说皇上对遁入佛门的安王多有猜疑,现在看来,并不是假的了。只是安王若是想脱身,何必来苏府这样明目张胆?皇上迫不急待地迎人,做得未免太明显了。
还派了三皇子
特意过来,是怕安王不好好配合吗?
上一世时,三位皇子争位。这位年幼却城府极深的三皇子曾试探着拉拢过他,而他对朝里皇位的相争带着本能的厌恶,因此并没有得这位皇子欢心。当日他被派往边城,也是这位三皇子暗示他边城凶险,勿必小心。现在想来,他被派往边城的时候,结局已是定了。
既然当日派他去边城是皇上的旨意,那么当日边城被围,无人救援,也是皇上的授意吗?到底是为什么,他和义父相同的命运,皇上要置他们于边城之困呢?
两个人各有心思。
这时只听院里齐声高喊:“恭迎安王回京!”
只见前堂门开,弘光一身浅褐僧衣从里面缓步而出。
苏老爷跟在后面,毕恭毕敬地送出来。
行到廊前,弘光站了站,看着前面的紫衣少年,缓声问道:“本僧久不问世事,不知堂前是哪位殿下?”
紫衣少年叩首应道:“骊骏拜见皇叔。今奉父皇之命,特意前来,迎接皇叔回京。”
弘光注目看了看骊骏,似忆前事,出了一会神,低眉说道:“如此你是三皇子了。”
骊骏应声“是”,恭敬地说道:“请皇叔移驾登辇。”
弘光淡淡笑了笑,回身对苏老爷说道:“今与施主别过,相见不知几何。我佛慈悲,垂悯世人,弘光此番身去,事佛如旧。施主且多保重!”
苏老爷默默向弘光拜了两拜:“苏某自隐遁于此,得主持指点迷津,拔云见雾。日后即使不能相见,苏某变铭记主持点拔!”
弘光笑了笑,转回身,肃然走到廊下。
骊骏稍后起身,跟在弘光后面,步步相随。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片喧哗,夹着兵士的呵斥之声。
骊骏皱了皱眉,看旁边的传事官,声音不高,却语带严厉:“去看看外面何事喧哗?”
说着话,已快步向前,挡在弘光面前,轻声道,“皇叔且
缓一缓脚步,待问清外面发生何事再出去。”
倒是做得一派维护之心。
弘光微微一笑:“弘光一介皮囊而已,殿下不必如此小心。”
骊骏却仍坚持:“且听传事官回报过再走吧。”
弘光倒也不为难,缓缓站住身子。
不过一时,传事官匆匆过来,恭身回道:“禀安王爷、殿下,外面有个小和尚,不顾兵士的再三阻拦,一意要闯府,已经被兵士拿下了。”
骊骏皱眉才要说话,弘光张口问道:“可是五六岁的瘦小孩子?”
“正是,安王爷认识?”
“应该是我的徒弟,从小跟我长大,知道我来了这里,想是跟过来了。让人放他进来吧!”
传事官看了看骊骏,骊骏立刻说道:“真是皇叔的徒弟自然不能为难,你让兵士带人过来让皇叔看看!”
传事官应一声,急忙去了。不一时,再回来,后面几个兵士押着一个孩子,正是静安。想是闯的时候跟兵士起了冲突,脸上有几处擦伤,僧衣也有些撕扯。
看见弘光,张口叫出来:“师父,不管你去哪里,勿必带上我!”
弘光上前去,冲按着静安的兵士挥挥手,将几个人挥退,慈爱地伸手擦了擦静安的脸,笑道:“总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为何不听我的话留在寺里?”
静安抬脸看着弘光,认真的表情带着恳切:“师父在哪里,弟子就在哪里。请师父勿必带着我!”
性急地抓住弘光的手,“弟子不怕吃苦,只求能跟着师父身侧。”
弘光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你出门可有跟寺里师兄言明?”
静安见弘光松了口,咧嘴笑了,一下子眉开眼笑起来:“已经跟掌门师兄说明。掌门师兄让人送我到庄口才走的。”
苏问昔在花丛后看着弘光抚着静安的光头,师徒两人亲密非常地走出门去,满院子的兵士在前面的人出门后才起身,一字排开,有序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