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先转身云了帐口,往两侧没有看到闲杂人等,折回来,在罗乘云对面坐定,才面色严肃地问道:“二弟可知当日赵将军因何殉城?”
“不是因为粮草不继边城被破么?”
“二弟可知,赵将军如果当时想要脱身,有的时机会, 却为何最后未能脱身呢?”
“赵将军忠烈,不忍弃城偷生,留人诟病。”
罗乘风叹了口气,看了看一旁的杜鸣和苏问昔,低声说道:“赵将军以身殉城,乃是本朝秘辛。今日出我之口,入你三人之耳,切莫对外轻言。”
罗乘云精神一紧,危襟正坐。
杜鸣却是脸色微凝,没有说话。自然想到了忽伦对他说的那个知者必死的秘密。果真是前皇的手笔吗?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问昔心里嘀咕,秘辛最是听不得,她这会儿呆在这里,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她因为对子规的身世有了怀疑,所以没有出声走人。如果子规是赵明诚的义子,赵明诚再遭前皇顾忌,子规也只是一个孩子。保况她的父亲已为今上平冤,他的身世又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罗乘风压低了声音,轻缓地说道:“我听人说,安王弃权后,赵将军知道自己会遭前皇猜忌,所以自请去了边城。他当日以身殉城,一是知道前皇对他始终是耿耿于怀,另一个原因,却跟曾经的安王妃当时的宁贵妃有关。”
罗乘云插口道:“怎么可能?宁贵妃在城破之时已去世六七年。”
罗乘风看了罗乘云一眼,罗乘云连忙压声:“大哥你不要卖关子。”
罗乘风面容威凝,表情肃然:“据宫中记载,宁贵妃多年前因着三位皇子明里暗里的角逐而受牵连,与皇上生了口角。为此病卧一年多,不治而薨。然事实并非如此。”
罗乘云大奇:“这种事还能作假,难道
有什么隐情?”
“据说,前皇当日为留安王妃在身边,曾许诺五年得放离。有了三皇子后,先皇却从此再未提及此诺。”
苏问昔心道:他连人质互换都能背言,这种承诺自然也能背弃?不过是个缓兵之计而已。
“当日宁贵妃与皇上口角,气怒之下便提了此事。皇上被惹得大怒,气头之上便放话允了宁贵妃离宫自去。结果这位宁贵妃,果真离宫自去了。”
帐中三人不觉吸气。这位宁贵妃端的是个烈性脾气。皇宫说离便离,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苏问昔奇怪问道:“宁贵妃果真离了宫,跟赵明庭将军又有何牵连?难不成宁贵妃是去投奔了赵明庭?将军惹恼了皇上?她要投应该是去投安王吧?安王当时是在静安寺么?离都城并不远。宁贵妃不能跑那么远去边城吧?”
罗乘风叹惜道:“宁贵妃的确是去见了安王一面。之后便失了行踪,连安王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皇上怒气平息之后,当时便后悔了,派人四处寻找宁贵妃。据说找到的时候,却是奄奄一息,接回宫里不久便殁了。”
罗乘云着急:“大哥,你说了半天,到底赵将军……”
罗乘风压低了声音:“宁贵妃薨后,当时诊治的太医无一幸免,都被秘密处死了。据当时的消息传出来,贵妃乃是产后血虚。”
帐中的几个人脸色大变。贵妃宫外产子,堪为皇家的丑闻了。
苏问昔出口低声问道:“那个孩子,究竟是谁的孩子?哪里去了?”
罗乘云却是叫了出来:“难不成就是赵明庭带在身边的义子?”
此话一出,罗乘风和杜鸣都变了脸色。罗乘风气怒交加地上前捂罗乘云的嘴:“不要命了!”
苏问昔张口结舌地一手按在杜鸣腿上,脸色发白地说道:“这种事情是要杀头的吧?
二哥你想害死我们么?居然还想去把赵明庭的枪要回来?赵明庭这三个字,在皇上那里,提都不能提,你还拉着我们往刀口上撞!”
杜鸣在大账里,心情久久难平。
他是宁贵妃拼死生下的那个孩子吗?
他的父亲,是安王吗?
义父护了他六年,原来是以性命保全了他吗?
杜鸣在震惊过后,身世的疑虑抛到一边,痛苦的却是对现实的认知。
上一世,临去之前弘光在他耳边的那句“你若当日肯去苏府,又岂会是如今的祸端”终于让他意识到,如果他的身世是真的,那么边城的两次屠城,都是跟他有关。
义父明明有机会脱身,却以身殉城,只是为了断掉他身世的秘密。
两次屠城,两城的无辜百姓,遍地的无辜鲜血,原来只为他一个不相干的人。
三皇子是知道他身世的吧?所以上一世他自请去边城的时候,他看他的眼里,尽是怜悯。
苏老爷去世前,跟他说“从此之后,你可以堂堂正正活在世上”,是他跟前皇有了怎样的约定吗?
他的命,原来是这么多的人用性命换来的吗?
杜鸣默默擦着自己的剑,冷冷的剑身映出来的是迷茫的双目。
这么多年,他心里想的,是要把义父曾经失去的再夺回来。然而此刻才发现,义父失去的,何止是一座边城。他曾经蕴藏在心中的恨,原来何止是义父的一个冤屈。原来当日苏问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