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昔歇过了两天,阿纳日忽然跑来,一进帐子就给她跪下了,又哭又笑的样子吓了苏问昔一跳。急忙让豆蔻去扶她起来。
阿纳日在豆蔻近身之前,伏身叩了下去:“神医大人,你是我的福星,你是我的恩人!”
苏问昔还没有问个究竟,紫风进来报说:“杜将军来了!”
阿纳日一听,立刻擦着眼泪,笑着说道:“神医大人你是天上明亮洁白的月亮,杜将军就是天上热烈温暖的太阳!神医大人和杜将军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苏问昔神情窘窘地看着阿纳日,半响无语。
阿纳日拜了两拜,站起身来,倒是兴高采烈的样子:“神医大人和杜将军有悄悄话说,我不敢打扰。过两天我来给神医大人送喜礼!”
豆蔻都没有拉到她的衣角,她的人雀一样地飞出了毡帐。
苏问昔有些发愣地看着四个侍女,莫名其妙的神情:“我睡了两天觉,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吗?”
四个侍女也是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的样子。
平安歪着头笑道:“她刚才说姑娘和杜将军是天作之合哎!”
苏问昔翻了个白眼:“她前面还说我是天上的月亮,杜将军是天上的太阳。稍有脑子的人难道不知道太阳和月亮一个主昼,一个主夜,通宵不达旦,永生不相见吗?”
紫风笑起来:“西番苦寒,最喜欢把勇士和爱人比作太阳。也常常把美丽难得的姑娘比作月亮。姑娘这话给西番的人听见,不知道吐多少血。”
几个人笑起来,平安跳起来,说道:“太阳还在外面等着姑娘召见呢!”一道影子就往外跑。
苏问昔抚抚额:“没有问过我同意,她倒替我私自作主了。”
豆蔻笑道:“这可不是姑娘授过权
的么?姑娘的斗篷和棉被都是姑娘许可了她主张送过去的。”
提起那棉被,苏问昔更是抚额不止。
上次随口说了一句棉被,被平安拿住话题送了过去。过了两天,护卫队里便传出说杜将军盖的被子又软又香。把平安召过去一问,才知道这丫头生怕男人不讲究清洁,怕时间长了被子生虫子,居然拿苏问昔特制的熏香将被子好好熏了个透才送过去。结果杜鸣被熏得晚上连边打喷嚏不说,愣是冻了一夜没有盖被子。
几个人听说的时候,真是哭笑不得。西番寒冬,冷煞难熬,这季子即使养虫子也是养不活的,哪里被子就能生出虫子来?
杜鸣进来的时候,毡帐里正是笑成一团。
听见苏问昔的笑声,一如以往的清声欢笑,他倒放下心来。
四个侍女等杜鸣进来,立刻知趣地退了。
杜鸣在外面的时候正碰见跑出去的阿纳日,还眉开颜笑地对他施礼才离去。
看苏问昔高兴,于是说道:“阿纳日已经议定了亲事,不日就要成婚了。”
苏问昔愣了一下:“议定了亲事?”
不是说番王打算纳为侧妃的吗?这居然……
“阿纳日要嫁给绍布的哥哥。他们自幼相识,彼此感情很好。”杜鸣隐晦地说。
苏问昔忽然明白阿纳日之所以兴高采烈来谢她的原因了。她被列为侧妃人选肯定也是利益权衡的结果,不得不从。短短两日,又能嫁给心上人,自然是开心。
既然阿纳日可以嫁给心爱的男人,也既是说,番王那边是已经决定示好了?
苏问昔看着杜鸣:“你们就这样打算把一个女孩子的终身幸福牺牲在政治上?”
杜鸣忽然觉得一刹那有些了然了苏问昔。原来政治从来是她不屑的东西,比
不过一个女子的终身幸福。
这是不是苏墨想让皇上看到的东西?
好像还是昨天,她对他说“我不求事事通达,只求相安无事”。
他从她眼里看到了她对另一个女孩子即使到来的命运的悲哀和怜悯。
“葛针的生母,曾经并不受他的父亲宠爱。这门亲事,是她真心应下的。没有强迫,没有牺牲。她想为她的母亲赢得一个永远的诰封。”
让曾经冷落她母亲的人知道,他们的头顶,永远有一个越不去的女人。
苏问昔愣了一下,心里想的是,那个诰封有意义吗?也许那个早已在郁郁寡欢中逝去的女子,更愿意她的女儿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不是让这个作母亲的,成为她终身不能放下的执念。
苏问昔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两个父亲对她,都是娇惯地纵容。她的天性里没有牺牲。她的信条里永远是执着自己喜欢的,不去勉强自己。
所以,难道,太沉重的爱,最后反而会成为一个人的枷锁?
“所以,就是这两天了么?”苏问昔有些茫然地问杜鸣。
她想的是,如果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葛针的身世,她大约会加以规劝,不管她会不会改变心意,至少会让她在已是定局之前知道自己有选择另一种幸福的机会。
杜鸣心里想,她果真是不适合政局,心太过柔软。他以前似乎从来没有意识到,她有如此柔软的一面。他见到的多的,是她的任性妄为、尖牙利齿、飞扬跋扈。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是她要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