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知道生父如此作为,不知作何感想。她自是比臣妾明大义,知恩怨。设若臣妾亲身处之,有父如此,大约也只能叹自己亲情缘薄。”
骊骏看着苏问昔笑起来:“你岂是肯自叹自怜之人?当
年那一颗闻香丸使出来,左相那个蠢儿子出尽了丑态。你当别人不知道是你做的么?”
苏问昔:“……”
这又是谁多的嘴?陈年旧事说说也罢了,居然连皇上也告诉了。
讪笑着辩解,“那次,实在是个误会……”
骊骏哼一声:“误会不误会朕不知道。左相找到朕面前来要个说法,定国王赔了罪不说,把侄子推出来被左相手持皮鞭狠狠笞过,事情才算完,这却是真的。”
苏问昔:“……”
骊骏道:“苏问昔,你可知,上位者眼里,不能有明显的是与非错与对。有的只能是利益的权衡得失的计较。朝堂需要的是能臣,不一定是忠臣。人有百态,如树有千姿,花有万色,朕这园子,不能只用一花一树来妆点,你可明白?”
苏问昔愣了一会儿,答道:“皇上说的极是。所以萧大人,实在是没有必要如此诚惶诚恐。人无完人,五谷杂粮养出来的人,皆非圣贤。皇上贤明,臣子有错,正常不过,皇上哪会事事计较。”
骊骏看着苏问昔,即使什么都明白,还依旧是想为葛针开脱么?这性子,多少带了执拗,让人颇有些无奈,又觉得她难得地敢坚持。
她这性子,平平安安做一介后宅妇人,倒也罢了,偏偏……
骊骏出了一下神,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奶嬷,然后笑道:“你这爱憎分明的性子,将来为人处事,总有吃亏的时候。要知道,太过计较是非对错,人会敬之,也会远之。你和葛针,不过是去一次西番的情份,她对你恭谨伺候,原是她份内之事,职责所在,你实在不必为她的事情耿耿于怀。”
苏问昔心中一凉,想道,皇上这语气,其实是打算顺水推舟应下萧山的折子吧?皇上刚才也说了,上位
者,权衡的是利益得失,堂堂一国之君,自然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女子惹下与臣子的嫌隙。
她心中饶是早有所料,还是深深地觉得失望。
葛针远嫁,私心里是为亡母搏一个诰封,然而如果没有皇上的期许,她又哪来的机会?于公于私,她都牺牲了自己的幸福,然而最后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么?
然而皇家的决定,哪有她置喙的余地?
默默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皇上为何拿葛针的事情试探她,但知道自己的态度肯定不得皇上的欢心便是了。
然而让她违心地迎合皇上的意思,夺了葛针母亲的诰封,她实在觉得太过残忍无情。
骊骏看着苏问昔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想道,她原是这个性子,大约一时是扳不过来的。看了看奶嬷,奶嬷别过脸去。
骊骏心中苦笑了一下,轻声说道:“苏问昔,奶嬷些许乏了,你陪朕到园子里走走吧!”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喜欢“走走”啊?
苏问昔觉得自己的脚都木了。
陪着奶嬷走了大半个花园,皇家的花园,那是多大的地方啊。现在居然还要陪着走另一半。问题是,皇上不照顾一下女同志让我坐一坐就算了,咱别迈那么大的步子成不?
苏问昔勉强提着脚,想这园子里散步是不是有些莫然其妙?
皇上你妃子不多好歹也有那么几位吧?正经不去找娘娘你找我走什么走?
更可恶的是身后这些内侍,你们使什么眼色啊?有本事你们走一个给我看看,谁跟得上谁跟着!
骊骏前面走着,像是终于意识到什么,回过头来,看到勉强坠在后面的苏问昔,剑眉微微一挑。
苏问昔:“……”
硬着头皮,厚着脸皮,说了一句,“皇上,我实在,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