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昔听了杜鸣一番话,就哼了一声:“这样说来,皇上倒是该谢我才是。我这一搅,倒是解了皇上的围。”
看杜鸣一脸的无可奈何,忽然想到葛针,于是问道,“钿钿放到你身边皇上会有顾忌,那葛针还是宫里出来的人呢,放到西番去,大王子难道就不戒备?”
杜鸣道:“葛针因着前番清乱,已在番民心中树了威望。二王子是前番王立的番王,再不济也是王室正统。大王子毕竟是自立门户出去,真要名正言顺地继位,还须正名。迎娶葛针自是一步好棋。”
苏问昔冷笑道:“一边戒备着,一边算计着。娶过之后呢?放在一边冷着放着?果真是胸怀大志,能屈能伸,他难道以为一个正妃的位子给出去,葛针就一定要欢天喜地地接着么?”
杜鸣默了一下,说道:“葛针现在的身份,再嫁也非易事。番邦历来有弟承兄业,兄娶弟妻的习俗,认真说起来,大王子要娶葛针,实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之所以向皇上求赐婚,也是示好的表现。”
苏问昔被说住了。这个时代的女子多的是身不由己,被诸多条条框框所累,并不能随心任意地按照心意行事。
一时间有些难过。
杜鸣不想苏问昔为这些事情烦心,轻声说道:“你今天在殿上受了惊吓,葛针的今天,是她自己求来的。她即使嫁给大王子,也总好过跟着二王子。”
苏问昔抬头瞪杜鸣:“二王子好歹只有她一个王妃。那个大王子子女都有了好几个,怎见得就好过了?”
杜鸣叹道:“前番王被二王子气得口鼻喷血,二王子压着不许施治,此举动形同轼父。葛针虽未亲见,但当日前番王去时,你恰巧带着葛针去帐中施治,多少
也是猜得了的。以二王子的心胸,你以为他会在身边放着一个时时提醒他轼父的王妃么?你道他为何急切地引狼入室受了安王旧部的蛊惑?不是心有所贪,岂会看不清敌人所图?”
苏问昔气得咬牙恨道:“我当日就该压着那门婚事不应他才对。”
杜鸣没有说话。
其实葛针当时难道不一样心有所图,所以明知自己的境状还是嫁了过去?她是铁了心要为母亲讨一个地位,就如二王子,急切地要与骊朝修好,因此依旧是娶了葛针,然而回头又急切地想甩掉自己的耻辱。他不敢动葛针怕骊朝多心,急切地引了安王旧部入番以对抗骊朝,然而最后,却是将自己的性命送了进去。
那边萧山和葛针在宴席后回萧府。
父女二人隔阂已久,一路上并无交流。
及至进了府,葛针下了马车带侍女回院子的时候,萧山迟迟疑疑喊住葛针,说道:“葛针,从前是我愧对你和你母亲。我从前的过错,已无以弥补,如今唯有全力护住你以全我的良心。你为你母亲做得已经足够,今后你只管顺着自己的心意生活,无论你做了怎样的选择,身后总有我!”
葛针对自己的父亲说的这一番话, 多少有些惊讶意外。
不过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一笑:“您的话,我记下了。”
施了一礼,自带侍女回了院子。
萧山知道自己的话葛针并没有听进去。或者她根本不信他这个父亲会为她做什么事情。毕竟已冷了她那么多年。
萧山看着葛针领着侍女远走的背影,发了一会愣。有些怅然地转过头来。并没有回正院,而是去了后面的祠堂。
因着皇上的一纸诰封,葛针母亲的牌位分外的显眼,前面的桌
子上供着皇上诰封的圣旨。
他当然知道,葛针对他的怨恨,除了那些年对她和她母亲的冷落,更因了前番他向皇上请求撤去诰封的折子。
他在自己女儿心中,已是一个贪利小人,薄情丈夫。
萧山站在亡妻的牌位前,有些心神恍惚地想,从前他守着现在的妻子,以及他们的两个女儿过着自以为是惬意的日子时,从来没有想过宠妾灭妻是多么罪恶的事情。他需要的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他希望他的妻子懂他,明白他。这有什么错?
葛针的母亲,是性子太刚烈,从前他爱她的时候,什么都忍着,然而后来遇到了现在的妻子,忽然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妻子就该是那样子的。他记得他带着现在的妻子回家时的情景,葛针的母亲眼中的失望和讽刺一下子像针一样猛地刺伤了他的自尊。
之前他心底是愧疚的,他曾应过,这一生,只她一人,不作他娶的。
然而那个眼神那样刺眼,像一把利剪一样,将他对承诺的背叛赤裸裸地剖开,摆在他和她之间。从此以后,她忽然成了他背信弃义的证明。他曾经在心里安慰自己,他背弃了前信,却换来了温柔的妻子和乖巧的女儿。如今的日子是他想要的。
然而忽然那一天,他才发现,原来温柔的妻子不是想像中的温柔,原来乖巧的女儿也不是想像中的乖巧。原来他背信弃义得到的,不过是自己被蒙蔽的假象。
而今日在大殿的宴席上,苏问昔那番话忽然像针一样刺痛了他,她说“两情相悦者,心生爱意,因爱而在意,因在意而独占,又因分享而生妒”。
他忽然想,葛针的母亲,那时候是将所有的妒和恨都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