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生拾起地上的裙子,轻轻给小翠披在肩上。
那女孩儿浑身颤抖,一下子跪在地上。
“官爷,小翠什么都会,请官爷不要杀我”接着,鸡叨米似的砰砰磕头,额头都碰出了血也不敢停下。
她还以为陈长生嫌弃她,要是让曹兵头知道,一定会杀了她吃肉。
“你不要怕。我只问你几个问题。”陈长生怜悯的看着瘦骨嶙峋的女孩儿。心情压抑得几乎不能呼吸。
离乱人不如太平犬啊!
从前他在书里读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太深的感受,现在,他终于懂了。
小翠仍然怕的上下牙直打颤,不敢抬头。
“你放心,那曹某人不敢伤你。只要你跟我讲实话,明日我带你离开这里,到一个有吃喝穿用,不用当奴的地方去。”
安慰了一会儿,陈长生才想起来,掏出一个肉松面包递给她。
小翠闻到食物的香气,顾不得害怕,用肮脏的枯爪猛的夺在手里,拼命往嘴里塞,噎得直翻白眼也不肯吐出来。
“你先慢慢吃。我这里还有。”陈长生面无表情的又掏出两个。
“吃东西的感觉真好,死了也值。”一连吃了五个面包,小翠才直着脖子抚着鼓起的肚子,露出一丝凄惨微笑。
接着,她在陈长生的询问下,开始说起到屯田卫所后的事情。
这个曹兵头叫曹仁,之前在孔兴亮手底下当一个军候,手下有二三百弟兄。在羌兵破城之际,他
的兵被打散,大多数都战死了,他率着十几个部下逃到这里,占据了村落。
因为主将孔兴亮逃跑,城里城外都有羌兵,所以像这些被打散的散兵游勇基本也就没人管了。但他们手里还有刀枪,对付羌贼不敢,但欺负老百姓绰绰有余。
这个村落里原有几十户村民,外加城里逃到这里跑不动的,曹仁都把他们收拢起来,抢去了他们身上仅剩的东西,又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私奴。
原本打算捞一票就走,谁知道羌人又被刘伯当和马涛赶出城外。并且让那些散兵就地成立军屯,负责安置百姓,恢复生产,为抵御边患做后勤准备。
曹仁就成了这个卫所的兵屯管理者,实际上的奴隶主。
像小翠这样无依无靠,有几分姿色的女孩儿,被曹仁霸占,玩够就充作军妓。那些老实巴交的老百姓,为了得到官军的保护,只能任他们胡作非为。
毕竟,官府都不存在了,即便有冤屈又去哪儿说理去?
曹仁当了军屯的头目,把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当成领银子的人头,领了上头发下来屯田的物资和钱粮,却不组织农耕,只把银钱吞了。
陈长生看到的军屯,只是曹仁用一小部分物资装出的样子。其实正事儿没干什么。
上头若是问,曹仁就说天旱少雨,人手不足,过了农时。军屯内的百姓还需要粮食和银钱救济。
金城郡因为被屠城,羌人还在陇西和金城两郡活动
,所以朝廷还没有派郡守来管理政务。像陈长生和刘伯当等军将,整个心思都抓军务,与匈奴和羌人作战,又哪里管得那么细。
“原来如此!”陈长生缓缓点头。
当问及小翠的母亲时,小翠忽然放声大哭。
原来她母亲年老色衰,又不能干活,所以曹仁就把她杀了充饥。
端给陈长生他们的肉汤,就是曹仁用老女人的肉炖的。
外面,谢彪等人听说还有这等事,早就义愤填膺,想去把那群兵痞活剐了才解恨。
陈长生示意他们,先稳住情绪,。
这军屯地形人员复杂,很多百姓都被曹仁挟制,一旦夜里打起来,误伤无辜不说,曹仁跑了都没处追。
这一夜,陈长生基本没睡。
而曹仁那边,见陈长生留了小翠没出来,也放心下来。
第二天天刚放亮,陈长生就让谢彪把那伙军汉围了起来。
那些军汉也是从尸山血海中滚打出来的,听到动静,一个个抄起家伙就要反扑。
“定西陈大将军在此,尔等哪个不服?”谢彪当的一枪撂倒了一个弓箭手,镇住那些人。
“我们也是官军,陈将军为何这般对我们?”曹仁还不服气,梗着脖子冲外面喊道。
“既然你自称官军?那我问你,国家出钱养你们,是干什么的?”陈长生负手走了出来,冷峻的看着曹仁。
“这当然是打仗!”曹仁见面前这位年轻人竟然真是定西将军,气势一下子
萎靡,歪头不情愿的说。
“打仗是为了什么?设立军屯又是为了什么?这你不会不知道吧?”陈长生鄙夷的冷笑一声。
“将军,我和弟兄们也曾拼死和羌贼战斗,即便没有功劳,也不是那贪生怕死之辈,曹某不知犯了何等罪过!”曹仁犹然嘴硬。
陈长生见军屯内那些老百姓都远远的看着,并不敢凑前,心里也知道,若是现在数出他所犯罪过,恐怕也难有人肯出证。
另外,像这个军屯内发生的事情,恐怕在其他军屯也有发生。
自己也不可能杀尽所有违纪兵士。正好借着曹仁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本将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