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立即换了神色,跨步转道进了偏殿。
谢含璋见他进来,正欲行礼,被他抬手止住,“先说事情。”
谢含璋立即正色道:“臣与户部官员近日查验各地上报的粮钱,意外发现,北边的恒昌府、长衢州、宜兴府三地,自十月起,粮钱便没有再上报户部,户部下令去查收的官员,时至今日,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京都。”
这问题就有点大了!
谢昭脸色微沉,“派去查收的官员叫什么?”
“此人姓韩,名越岭,性情刚直而不莽撞,对算数一类,极为灵敏,做事细心,是以,臣才派他去查收。”谢含璋温润的面容也难得带了点冷色,“如今看这情形,这三地怕是有变!”
谢昭沉吟片刻,立即下令:“含璋,朕予你六百禁卫军,与兵部侍郎、代王二人立刻赶往此三地,若有异动,就地正法!”
谢含璋撩袍而跪,“臣,遵旨!”
圣旨一下,谢含璋立即行动,兵部侍郎与代王接到圣旨,连震惊的时间都没有,火速收拾东西,跟谢含璋离开京城。
事件原委不明,不宜大张旗鼓,天色一暗,街道安静下来,六百禁卫军跟车马从巍峨皇城急驰奔向北边。
谢昭坐在宫中,让小喜子将有异动的三地的折子都找出来。
他一本本仔细看过去。
折子的内容一如平常,没有丝毫隐喻,谢昭将折子合上,烛光下,他眸色暗沉如夜。
又将薛慎微交给他的书本拿出来,将里面藏着的暗线挑出来,写在纸上。
【万寿节,祥瑞礼,兰庆州,警惕有异】
祥瑞,兰庆州……
谢昭眸光一凌,“小喜子,把舆图拿来。”
小喜子动作麻利得把东西拿来,让两个小太监在他面前展开。
谢昭抬着琉璃灯,上前一些,仔细的找到兰庆州,指尖点着纸面,缓缓移动,脸色越发冷凝。
恒昌、长衢、宜兴,这三地对兰庆州呈三角包围之势,离得极近。
谢昭忽然想起,此前沈鸿老将军从兰庆州来信,废太子得逃跑外室黛菱嫁给了兰庆知府的儿子,兰庆州一地,有一个兰云寺,香火鼎盛,人人都去拜佛。
他脑子飞快转动,让人将舆图收起来,坐回软榻,指尖轻点着写着祥瑞字迹的纸面。
他特意留在京中的那个姜婉,全家被灭,也是出自兰庆。
姜婉自被他揭破了身份后,就十分老实,盯着她的人,也并未发现她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外人,收到什么东西。
线索一堆,又七零八落。
谢昭现在肯定,三地异动,与兰庆州有关,只是这其中,那些妖魔鬼怪,打算如何动手脚,他却找不到线头。
屋外风声紧,烛火跃动,谢昭将荷包中安静如死的血檀木拿了出来。
他将它拿在手中来回观摩,此次异动,它的主体,或许也在其中掺和了吧……
白云寺。
端着汤药的芸姑姑推开了紧闭的房门,檀香萦绕,她将药放在一旁软榻的茶几上,越过屏风,走到还跪在佛龛前的太皇太后身侧,躬身道:“主子,该喝药了。”
太皇太后缓缓睁开了眼,对上高坐神龛的佛祖神像,微微抬手,芸姑姑便伸手将她扶起来。
握住太皇太后手的那一刻,格外冰冷。
芸姑姑神色如常,扶着她走到外面的软榻上坐下,将汤药奉给她。
太皇太后面不改色的将药一口饮尽,推拒了她递来的清水,“早些年,再苦的药也喝过了,我还受不住这点治风寒的药味嘛。”
芸姑姑一听便心里发酸,拿了手帕给她,“都过去了,主子如今都是太皇太后了,用不着吃苦受罪了。”
太皇太后拿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污渍,闻言轻扯了一下嘴角,“我倒真希望都过去了,偏偏做不到。”
“芸儿,时至今日,我都有些后悔,我当初不该让谢承那个老东西死得那么利索。他遭了那么多孽,害了那么多人,他应该千刀万剐的!”
谢承,如果谢昭在这儿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这是他皇祖父的名讳了。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隔了这么多年,她再次提起谢承,依旧恨得咬牙切齿。
芸姑姑心疼不已,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他到底是皇帝,主子您能让他在梦中被皇后……被穆小姐杀死,已是不易。”
太皇太后有些疲累的闭了闭眼,“芸儿,你看到新帝的那双眼睛没有?”
芸姑姑道:“他是天子,奴婢怎么敢直视圣颜。”
太皇太后轻轻笑了一下,握住她捏肩的手,道:“我看到了,看得很清楚。”
“那双眼睛,跟穆姐姐的眼睛,生得一样好看,清亮的能映出所有的污秽。”
“就是有点可惜了……”
可惜什么,她又不说了。
“新帝一点也看不出是他父皇跟他皇祖父的孩子,他在京中的做的那些事,换了他父皇,还是他皇祖父,他们有一万个理由是动不了手的。”
太皇太后提起谢昭,语气十分复杂,“他是个有手段,有谋算,有魄力的孩子,假以时日,这大周,便能剔除了腐肉,焕发新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