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时聿都承担了替初念活动手脚,擦洗身子的活。
包括给她受到灼伤的后背上药。
小予总是被挤到一旁看着,连上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给时聿打打下手。
时间久了,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主君,这些活还是让奴婢来吧。”
时聿头也没抬,“我亲自做这些,会更放心。”
他虽不是金贵出身,却也从未照顾过别人,如今学起来倒也不难上手。
他小心替初念翻了身,一点点地掀开后背那片衣物。
露出快要结痂的灼伤。
那片灼伤很大,看起来触目惊心。
“夫人最爱美了,若是醒来看到了这些,肯定又要伤心好一阵子了。”小予每每看到那片灼伤,都忍不住心疼。
时聿拿出凝肌膏,轻轻涂抹在她的后背,不放过任何一片小角落。
这是宫中密药,据说配方来自西域的一位神医,宫中妃子爱惜容颜,若脸上出了什么意外,都会用它,可见效果极好。
初念昏迷的这三天里,凝肌膏都不知道用空多少罐了。
各种珍贵药材也是成箱的往院子里搬,炉子也未曾熄灭过,不停的熬煮,但每日能喂下去的也只有几勺罢了。
“照夫人每日喝这么一点药来看,那得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小予端了刚煎好的汤药,照例喂给初念,依旧五勺只能喂进去两勺。
她不停的拿帕子擦去从初念嘴角淌下的药渍,眼睛红红的。
“我来喂吧。”
时聿接过药盏。
“可是”
小予正想说换个人喂又能如何,便见时聿一口抿了那药,抬起初念的头便唇齿相依的渡了进去。
这次没有洒出一滴。
也就是这一刻,小予看见了初念的羽睫轻轻颤动。
“夫君?”
初念终于看清了眼前的这张俊脸,唇上还残留着方才触碰的柔软。
她下意识的想去摸自己的唇,却发现手被白布缠绕成了粽子。
“我的手”
她看着那双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脑中不禁浮现出当日在废墟中的种种场景。
红玉楼。
拍卖。
断梁。
二次塌陷。
她抱住了时聿的后背,替他挡了一击。
再然后的,她便失去了意识。
可是,她又为何会出现在红玉楼?
似乎是为了找一个人
她努力想回忆起,可越想,头就钻心的痛了起来。
“念念,你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时聿见她一醒来便神色呆滞,而后又突然面露痛苦,方才因她苏醒的激动之心,瞬间变成了担忧。
小予见状连忙唤了檀太医来,这几日,檀太医一直都住在时府听候待命。
一番诊脉后。
檀太医心中的那杆秤从一开始的怀疑,变成了笃定。
“天命难违啊,天命难违——”
一听檀太医这样说,时聿一颗心直接被悬了起来。
“她到底为何会如此?”
檀太医捋着花白的胡子摇头叹气,他的神情就已经说出了答案。
“不幸中的万幸,后脑淤血已经化散无碍,她只是暂时忘记了令她痛苦折磨的事情,并没有沦为三岁孩童的心智。”
尽管檀太医已经听从时聿的吩咐,尽全力的去保全初念的记忆了。
可她还是失忆了。
时聿将神色痛苦,不断扯着自己头发的初念揽入怀中,“可有办法让她缓解痛苦?”
“只要不让她去想过去的事,不接触过去的人或者物,多接触她喜欢的人和物,自然就不会痛苦了。”
不让她接触过去,时聿尚且能办到。
但什么才是她喜欢的人和物呢?
时聿眉头微不可察的拧了起来,朝檀太医问,“倘若这府中并无她喜欢的,又该如何?”
“夫人喜欢的人,远在天边的是她的兄长,近在眼前的,不正是主君吗?”
小予不明白时聿为何会问出这样一句话。
她虽然对人情世故的弯绕天生愚笨,可她胜在对生活中的小事细心至极。
天长日久下来,初念对时聿的心意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可小予却看在眼里。
若非要反驳从前那些小事证明不了什么。
那现在呢。
现在初念躺在这榻上伤痕累累,不正是为了时聿吗?
甚至还能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闯入那随时可能会二次坍塌的废墟,只为找那一点存在的可能。
但时聿似乎对小予的话半信半疑。
小予又道:“主君在外杀伐果断,英勇神机,怎么对着夫人就变得这般畏缩小心?”
“夫人就坐在这里,主君若不信奴婢说的,不妨直接问问夫人,这府中最喜欢的到底是谁。”
时聿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即回答。
初念也被他们一来一回的对话吸引了过去,脑子里也没再想那想不起来的人了。
她一双眸子睁得圆润,看着时聿,似乎在等他问出那句话。
房间内不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