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魏相到了。”王德悄悄走到李世民身边,小声说道。
“请玄成进来,玄成喜食醋芹,备好了吗?”李世民一边饮酒一边说道。
酒是珍藏的美酒,开皇元年的美酒。
窖藏五十载,清冽甘甜,宛若泉水。
引入喉中,不骄不躁,沉稳内敛。
如此美酒,李世民也并不常饮。
毕竟当初埋下这下酒的隋人恐怕也没有想过,日后开封饮下的天子,竟然是大唐天子。
“已经备好了,整整两斛,足够魏相所食。”王德答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摆手让王德下去。
他虽然对魏征颇触霉头,但绝不是畏惧魏征,毕竟他才是天子,开国的天子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怕,区区一个魏征,怎么可能让李世民感到害怕?
魏征的席位迅速摆上,而魏征也进入了武德殿。
“玄成来的巧,醋芹足有两斛,足够玄成所食了吧?”李世民呵呵笑道。
这场赐宴并不很是正式,却更显亲近,俨然是李世民借此机会向李靖表示自己的信任。
到了北地之后,不要有所顾忌,只要能够取胜,就算把北地州县的官吏杀个干净,朕也没有二话。
魏征挺直腰板,大声喊道:“陛下,臣有急奏!”
“什么急奏?”李世民放下食箸,正色问道。
君臣之间可以开玩笑,但是面对正事,一定要迅
速转换。
显然,李世民变脸的技术很高,足够去天桥卖艺了。
“吴王行军,直往西行,此事是否是陛下授意,臣百思不得其解,请陛下解惑。”魏征顿首言道。
他的话相当不客气,简直是在质问李世民,是不是有什么军令没有通过门下省,便对吴王宣下。
否则吴王怎么一个劲往西走,薛延陀的牙帐又不在西面。
“西行?”李世民也是一愣,让王德将魏征扶起的同时问道:“玄成怎知李恪率军西行?”
是啊,门下省又不是兵部,军报就算送到长安,也该有兵部奏报,怎么会门下省先知道消息?
“凉州、甘州、肃州、瓜州四州的奏疏今日齐至,吴王依次经行四州,若臣所猜不错,吴王此事应该到了沙州!”魏征奏报道。
沙州?
李恪去哪里做什么?
李世民脑中瞬间浮现出大唐的舆图全貌,不需要调来舆图,他就知道李恪到了何处,甚至可以推断出李恪的行军速度与补给消耗。
打仗,首先要会数学。
礼乐射御书数,没有一样是多余的。
难道是朕的诏书拟错了?
李世民首先怀疑起自己的诏书,是不是哪里遣词造句有疑义,导致李恪领会错诏书的意思。
但是很快,李世民在脑中默默回忆了一边诏书全文,将这个可能排除脑后。
于是,另一个
可能性进入李世民的怀疑当中。
是不是灵州战况有什么变化,所以李恪要向西进军?
还是不对。
灵州若是有变化,为何灵州都督府没有奏报?
临近的其他州县没有奏报,胜州的诸军没有奏报,
可见并非是灵州出现了变化。
面对四份奏疏,李世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无奈之下,李世民把曙光投向李靖。
“药师,此事你怎么看?”
李靖抿了抿嘴唇,先是接过四份奏疏,逐一阅读之后,又重新阅读一边,颇为认真,让李世民和魏征都颇为期待。
终于,李靖一脸严肃的开了口。
“臣请调阅舆图,自西域至辽东的北地舆图。”。
“裴辛,快去秘书省调,乘马去!”
“喏。”裴辛躬身应命。
现如今他可谓节节高升,不仅是中书舍人,更兼任了起居郎。
前途别提多远大了。
要事不当个宰相,简直是可惜。
河东家中,有人已经准备将子弟送往长安,托付裴辛照顾。
乘着快马,裴辛迅速将舆图打包调来,与王德一起,将舆图挂在大殿中央,随后退回到李世民身侧。
“陛下,吴王西行,依臣之见,应是吴王之谋,所谋甚深,一时难以察觉,故而难以明白其中缘由。”
“那玄成为何看不出来,朕为何看不出来?”李世民不解的问。
就算魏征
是文官,自己好歹也是开国天子,多少懂些兵法,打过几十场胜仗。
旋即,李靖给出了合理的解释:“玄成不通兵法,陛下关心则乱。”
魏征确实不懂兵法,纵然从军征战,军事指挥也没有魏征的份。
而陛下您则是因为关心则乱,因为吴王是陛下亲子,陛下太过关心吴王,所以一时之间没能够想清楚。
“药师且言,李恪此举何意,有何深谋?”李世民将信将疑接受了李靖的解释,旋即问道。
“雪原难行,大军穿行其间,迷途失道,寻常事耳,臣昔年领兵定襄,大军出塞,又逢冬日,四顾茫茫,白日黑夜,难辨方向。”
“故而吴王所谋,其浅者乃是顾忌雪原行军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