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沧海没有急着催促石亨,只是观察着他的微表情。
从这些不经意的表情和动作上,他相信是能判断出石亨大概的心理状态的。
用别的进入昭狱之人的凄惨来勾起本已经心灰意冷的石亨的求生欲,再给他一个真正能用来求生的机会。
这样的情况下,石亨是很容易就能做出自己的抉择的。
果然,石亨呆呆的看着窗外,半晌之后才从自己的嘴里吐出了一口浊气。
之后用低沉的声音问道:“要是我把知道的事都说出来了,最终他朱祁镇让我在这冰冷的昭狱里度过一生,那跟死又有什么分别?”
陈沧海一听,心里就乐了,心说这肯定是石亨组织了很长时间语言才问出来的。
他想要跟陈沧海谈谈条件,但又有点放不下自己的面子,只能用这样的办法逼着陈沧海说出来能给他的条件。
看着曾经在于谦之下也没什么掣肘的武清侯竟然如此唯唯诺诺了,陈沧海心里也是不胜唏嘘。
石亨之前说过的那句成王败寇,在他自己的身上还真的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武清侯怕是没听清楚,我已然说了,给你找个清净之处,用以安享晚年,这昭狱里,怎能安享晚年啊,我跟武清侯交个底吧,你想要绝对的自由,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但给你一个宅子,给你吃穿,有人陪着你,直到终老,我还是能办到的。”
陈沧海说的,其实也就等于是软禁,又或者是后
宫中的打入冷宫。
这样的人,往往会孤独到死,但要是能忍受孤独的话,倒是也没什么可怕的,至少在石亨已经升腾起求生欲望的情况下,这可要比死,尤其是在这被折磨致死强多了。
“我能不能见朱祁镇?”
石亨心里很明白,陈沧海或者是于谦,他们再得朱祁镇的信任,也都是臣子。
这要不是朱祁镇自己的意思,他就算是什么都说了。
朱祁镇把他卸磨杀驴了也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所以谨慎的他还是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
“不瞒武清侯,陛下的意思,一直就是直接将你处死,要不是我和于少保晓之以理,连这个软禁的机会他都不会给你,你若是见了陛下,非但没有好处,反而会让事情十分难办,陛下再也不会见你,最多只能看一看你写的供状,之后琢磨一些你知道的事对于我们日后剿灭尸鬼到底有没有用,又有多大的用处,此后,才能定下来给武清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让你安享晚年,有些事,到了这个程度,你就只能去做了,不做的话,哼。”
该吓唬的时候,陈沧海还是觉得他得吓唬吓唬石亨。
果然,他这么一说,石亨再次不吱声了,也不再说要见朱祁镇的事了。
他看了几眼陈沧海,显然是在琢磨着陈沧海的话到底可信不可信,陈沧海也还是一贯的给他这个时间,让他可劲琢磨。
“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是有人找到我,提
供了尸鬼的控制办法,你们也应该知道,我其实没有想要反朱祁镇的意思,我当初不过是想要投机取巧一番,朱祁钰本来也要死去了,我心想不如直接先把太上皇给迎接出来,这样平白就多了功劳,只不过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一步,于谦抢先把太上皇带出来之后,我已然是骑虎难下了,毕竟那尸鬼可是出现在你们眼前了……”
这几乎是石亨头一次说出他的无奈,本来是想要做一件几乎没什么风险的事,最终落了这么个结果,石亨心里的苦涩,可想而知。
既然开始说反叛的事了,陈沧海知道距离他说正题也就不远了。
这个时候,还是需要一点耐心才行。
“你最大的问题,不是想要在此事上投机取巧,若是你当真带着徐有贞等就几个人到了南宫吧太上皇请出来了,大明的历史并不会有什么变化,可能倒霉的也就是平日里不待见你的于少保等人罢了,但你错就错在了让尸鬼参与到了这些事之中,你能控制尸鬼,旁人就也能控制尸鬼,尸鬼一旦失控,在这紫禁城中会造成什么结果武清侯难道没想过吗,到时候陛下的安危完全得不到保护,这大明的天下,会落入何人之手我不知道,但绝不会是你石亨之手!”
陈沧海就差直接说他石亨被人忽悠了,被人利用了,当然幸运的是陈沧海这个带着点先知和运气的人及时在长安门门口出现了,不然真的在这
个世界被石亨他们把朱祁镇迎接出来了,后果不堪设想。
从石亨的眼神里,陈沧海就能看出来他是认可自己说的这些的,但是现在后悔已然来不及了。
他这个武清侯的爵位,肯定是没了,自由也没了,唯一还能保得住的,也就是这么一条命了。
“我要是能早点认识你这个少年人,也不至于如此啊!”
“行了,现在认识了我,倒是也不晚,要不是我一力主张尸鬼才是我大明的主要敌人,陛下的矛头可就指向你了。”
“这么说,我要是能保住这条命,还真得谢谢你啊!”
石亨这话说的,还是相当自嘲的。
他已经想起来了,陈沧海正是那个在长安门的门口斩杀了一个尸鬼之后跑了的禁卫。
当时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