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承安与刘筱云勾肩搭背离开操场后,某座空置的营房背后,李爱军的身影静静伫立。
一开始听徐振卿汇报两人前来加练的消息时,李爱军多少有些不太相信。
夏承安倒是有可能,但刘筱云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少爷兵能主动加练,开什么国际玩笑。心里有万般不相信,但为了确认两人确实是加练而不是偷跑,李爱军还是决定过来看一趟。
昏暗的月色下也只能看清楚两个人确实在进行齐步分解练习,但训练的态度如何效果如何,李爱军并不清楚。
只是两个人走路的步伐都有些虚脱的模样,倒是让他着实惊讶不已。
忽然不知自己被李爱军默默注视的两人推开宿舍门的瞬间,沸反盈天的房间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如果没有发生先前的事情,夏承安倒是不介意对这种跟他上学时晚自习老师在与不在大相径庭的表现一般无二的情形表示笑意。
但两小时前走出宿舍听到的那些风凉话,让他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趣对这些人强颜欢笑。
无视了十个人怪异的目光,将刘筱云拉到凳子上坐好后,借着为他揉捏腿部肌肉缓解疲劳,夏承安强行分散着自己的注
意力。
徐振卿又在跟几个新兵窃窃私语。
夏承安听得很清楚,大意不外乎就是刘筱云娇生惯养,以及自己甘愿当京城少爷的奴才之类。
这种明显就是诽谤的话放在白天夏承安绝对会毫不客气地跟这个嘴贱的家伙好好计较一番,甚至夏承安还想冲过去揪着徐振卿的衣领质问一句,一个明显有道德缺陷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指摘别人。
更何况,他们这些人又怎么知道,自己住在卫生队的那几天,刘筱云是如何向卫生员学到的稚嫩手法给病床上的自己按摩,籍此加速肌肉内堆积的过量乳酸分解提前恢复的。
可是夏承安到底还是压制住了心中的邪火。
正如他先前劝说刘筱云时所说的那样,对待这群人格和思想上的怯懦者,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他,然后超越他。让他们最擅长的流言蜚语永远飘荡在自己的身后,那样或许可以将其当成另类的掌声。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沉默,使人冷静。
冷静,让人变得智慧,也让人变得敏锐。
将所有从冷静中获得的正面情绪全部注入刘筱云酸痛的肢体时,这个咬紧牙关与他患难与共的朋友终于有些吃不住夏
承安的手劲,脸上露出痛苦的笑容连声哀求:
“夏哥,轻点。你这力道可不像给我按摩。”
“你这可就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人家都说了,我这可算是给你这京城来的爷当奴才。被人伺候着还嫌服务质量差,我就问一句,我不是给你按摩,那我是在给谁按摩?”
夏承安说话完全不避讳徐振卿在场,甚至直接引用了他向其他新兵奚落自己的原话。
这不怎么好听的话从当事人嘴里冒出来,忽然间就多了几分戏谑的意味。
刘筱云并不傻,他当然知道夏承安这是在指桑骂槐,而且说起来他的心里其实也憋着一肚子气,只是刚才真累得够呛,因此也就当宿舍这些人在打呼磨牙放气。
再者,夏承安比他老道的按捏手法,也着实让他在那种舒服的感觉里沉浸了好长一段时间。
感觉身体没有先前那么酸痛的刘筱云依旧还是从前那个嬉皮笑脸的模样:“我感觉,你是在给大象按摩。不是我说,夏哥,你后面那几下力气太大了,我都感觉我这二两骨头要被你捏断了。”
“那正好,如你所愿,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往医院一躺,如你所愿,也如人家所愿,
皆大欢喜。”
夏承安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嘴,正好就戳中了刘筱云的痛处。忽然间这位只知道嬉皮笑脸的城市兵居然在眼眸中也爆发出锐利到能够刺痛人心的目光,脸上依旧乐呵呵地环视四周一圈,而后才一字一顿骂道:
“如谁的愿,谁就是孙子。”
两个人唱双簧一样的奚落让不少人变了脸色。
但当他们迎上刘筱云那有些尖锐的目光时,却心虚地低下了头。
首当其冲的徐振卿本来还想再次煽动所有人跟夏承安和刘筱云进行一次激烈的辩论,可是这一次,并没有一个人响应他的暗示。
没有人是傻子。
他们都知道刚才在宿舍内的议论被两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徐振卿再怎么挑拨,也无法撼动夏承安在这些新兵心里的分量。背后说两句也就罢了,当着人家的面要是还不知趣,指不定下一个站在红旗下接受宋明远毫不留情指责的就是他们。
见除了徐振卿之外其他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刘筱云意兴阑珊地收回了那要把人心看穿的眼神。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了夏承安先前安慰他的那句“勇者怯者”。
想想这些天自己还因为这些人打起了
退堂鼓,刘筱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夏哥,你说这世上人为什么总是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
突然被问及这么有深度的问题,夏承安一时间还真不太好回答。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