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将一望无际的旷野收束在两道迷蒙的灯光下,望着未知的前路,单手扶着方向盘的上等兵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暗红色的朝天椒,径直往嘴里塞去。
刚咀嚼两口,辛辣刺激的味道便促使唾液分泌,与此同时,疲惫的精神瞬间为之一振。
哪怕早已习惯这种烧灼的味道,上等兵依旧忍不住倒吸凉气,但越是如此,就越感觉难受。
直至副驾驶座位上跟车的老兵拧开一瓶水塞到他嘴里,猛地灌了两口的他这才喘着气不好意思地咧嘴笑道:
“这批辣椒味道太带劲了,早知道咬一半就好了。”
见上等兵刚打精神就分散注意力,老兵没好气地从他手里抢过水瓶,而后表情认真地提醒:
“好好开心,别分心。这批物资对前线的战友们非常重要,一定要安全地送达。”
反复被老兵强调安全驾驶,年轻的上等兵心里多少有些腻歪。虽然不好直接说出来,但依旧以一种无可奈何的声音回应:
“知道啦,班长,从发车到现在你都说几十遍了。这条路虽说咱们是第一次走,但工兵分队事先都走过,只要顺着大路走,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听到上等兵不以为意地反驳,老兵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虽然昏暗的夜色下对方未必能看得到,但那种严肃的气氛却一瞬间弥漫在驾驶舱内。
“你懂个球。”
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老兵这才冷冷地解释道:
“开车的就怕你这种半瓶水的。你是开车,不是开飞机。就算开飞机,还得注意气流变化呢,更何况地面的情况比天上还复杂。”
“你要是不把安全当回事,那你还是别开这个头车了,换后边稳重点地上来。”
老兵一句话,顿时让上等兵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头车的位置是他好不容易从几个战友手里抢过来的,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拱手让人。
不就是让自己脑子里的那根弦再紧一紧么,自己不多嘴不就行了。
“班长,千万别。我注意,注意还不成吗?我现在就专心开车,您放心,保准这一趟安全往返,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上等兵嘴上答应着,心思却难免有些浮动。
老实说,比起如今手握方向盘眼睛都眨一下都要小心地生活,他更希望自己能够像前线的战友一样手握钢枪奋勇杀敌。
正当他脑海中幻想
出一个独立于硝烟战火之间的英勇形象时,伴随着两声闷响,本就昏暗的防空灯照射的前方越发模糊,甚至照射在地面的光都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这极度不正常的情况让上等兵下意识地踩了下刹车,但就在这一刻,侧窗玻璃上同样晕染出两团鲜红的颜色。
虽然根据军用车辆防弹玻璃的标准,这两团颜料代表的子弹动能完全无法击穿车窗,但它带给上等兵的心理震慑却异常强烈。
“班长,咱们被袭击了。”
上等兵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紧张到略微有些结巴的声音陈述着一个明眼人就能看清的事实。
这一刻,他脑海中那些英勇威猛的畅想全都化作泡影,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听班长指挥。
“知道,听声音,他们人数不多,充其量也就一个班。关防空灯,开大灯,然后迅速转向,给后边的车辆提供视野。”
老兵并没有坐以待毙,他知道以车辆目前的情况,无论加速前进还是开窗反击都力有不逮,还不如为后边尚未遭受袭击的车辆和战友提供反击条件来得合理。
这次运输任务虽然只出动了他们一个汽车班,但九辆车上还有一个战斗班随行。
只要为后续车上的人员提供良好的反击条件,老兵相信他们有绝对的实力将这些敢设伏袭击他们的红方渗透小队留下来。
然而,当上等兵打开大灯的刹那,一名胳膊上挂着红色袖标的士官从他们侧前方的坑洼中站起身来,而后挥舞着信号旗向他们发出了退出演习的口令。
上等兵还有些懵,但坐在他身旁的老兵却早就按捺不住,让上等兵停车的同时,一把拉开副驾驶座一侧的车门跳下来,有些气恼也有些不解地朝这个横插一杠子的导调员吼道:
“凭什么要我们退出演习,我们没有违反演习规则。”
当导调被人质问甚至被人骂是很正常的事情,导调员并没有因为对方无礼心生恼怒,反而颇为和气地解释道:
“战友,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不过,就在刚才,一发73毫米破甲弹击穿你车动力系统。”
老兵不能理解这莫名其妙的破甲弹从何而来,犹自不服气的他正准备进一步质问的时候,却看到导调员将手指向夜色深处。
“86步战车,携带尾翼稳定火箭增程破甲弹和尾翼稳定钢珠榴弹共40发。
说真的,这么近距离对准你们,尤其是刚才你们还短暂停车的情况下,我很难断定他们没有命中。”
直至此时,老兵才恍然想起,就在刚才,他在呜咽的夜风中听到的火炮的声音。
“侦察分队的人干什么吃的?自家后院起火了都不知道。”
老兵暗暗爆了几句粗口,此时的他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