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将刘筱云的影子推进了被墙壁笼罩的黑暗中,而背对着光明的细瘦身影,此时依旧低垂着头。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当坦克的轰鸣声在远处响起时,刘筱云这才用沙哑的声音轻轻地说道:
“我被停训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夏承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本以为刘筱云捣了什么乱,被封定边扔到梁红兵那里接受思想教育。现在看来,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为什么?”
惊讶中甚至连刻意的温和都无法保持,夏承安的声音变得有些急切,也有些紧张。
一个坦克驾驶员在等级考评前夕被停训,这绝对是除了处分之外最为严厉的惩罚了。一旦今年拿不到二级证书,明年的刘筱云会不会被新兵顶替?
想到这里,夏承安也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走到刘筱云面前,伸出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随即紧张地追问道: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到底做了什么?”
刘筱云又是一阵沉默,但到底还是跟夏承安说出了实情。
“坦克过顶训练的时候,轮到徐振卿那家伙,我稍微加了点速。”
“你特么活该。”
夏承安一把将刘筱云的身体都推到了墙上,难以置信地瞪着刘筱云木偶般到底身体,口中发出了愤怒的低吼。
“这可是要命的事情,你哪来的胆子?”
“就加了一点速,我完全有把握在出事前停车的。”
当着夏承安的面,刘筱云这才说出了半个月以来一直藏在心里的话。虽然他的驾驶等级不高,但挂一挡的坦克稍微加速,他是真的有信心做到秒停的。
可是无论封定边还是夏承安,似乎都不是这样认为。
当着自己最好朋友的面,刘筱云感觉十分的委屈。
然而,夏承安却根本没有给他继续解释的机会。
“时速多少?”
“七八,公里。”
在夏承安冰冷的声音里,刘筱云心虚地回答道。而这个答案,便立刻迎来了夏承安劈头盖脸地训斥:
“你还好意思说是加了点速,一秒两米多的距离,一个人才多高?真要出了事,人都成肉泥了,你停车有什么用?刘筱云,你是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啊?”
夏承安凌厉的目光射在刘筱云身上,让刘筱云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而后又低着头静静地看着地面。
“下了车你跟他打破
头,我都不会说你什么,可你手里握着操纵杆的时候,他就是你的战友。
你把战友的生命当儿戏,今后谁还敢跟你并肩战斗?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今后别说你在坦二连,就是申请调到团农场,其他人都得一起孤立你。”
夏承安当然知道刘筱云直至现在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因此说话的语气也一直没有软下来。
“你有没有想过,几十吨重的坦克压在人身上会出现什么情况?别忘了,当初集训的时候,你被最小号的轮胎压在底下的时候哭成了什么样。”
“刘筱云,这件事情我不会帮你说任何好话。如果你还是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我的建议,换个地方,混个一年半载,打背包回家继续过你的清闲日子吧。这里真的不适合你。”
无论封定边还是夏承安,都不是揪着一点小事不放的性子。
只是,刘筱云做的这件事情实在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如果封定边的性格恶劣一点,当时把刘筱云从车上拽出来以后当着全连的面把他揍一顿,团首长知道了估计都不会多说什么。
听到夏承安不近人情的训斥,刘筱云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他本来想着夏承安回来能安慰自己一番,谁知道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夏承安到了,得到的却不是安慰,而是比其他人还要凶狠的批评和指责。
“不干就不干,我现在就写申请。不就是个破坦克吗,我不开不就行了。”
忍耐了半个月的情绪爆发出来,刘筱云似乎下定决心要从这泥淖中挣脱出来。
反正连最好的朋友现在都不分青红皂白指责他,他待在坦二连还有什么意思。
只是,自己还能去哪?
一把从抽屉里扯出几张稿纸的刘筱云不再理会夏承安,提笔就要写一份调岗申请出来。然而,关于自己能去哪里这个问题,他又陷入了迷茫。
夏承安还不了解真实的情况,说出来的后果还有些保守。
事实上,当日装步一连见证了训练全过程的官兵们回去之后便将发生在训练场上的事情毫无保留地传扬了出去。
徐振卿固然因为色厉内荏被很多人嘲笑,他刘筱云的名声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
尤其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兵,私底下议论的时候,直言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小道消息固然不用刘筱云自己去打听,但它却
就那么凑巧地三天两头传到刘筱云耳朵里。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自己的申请书就算封定边和梁红兵同意了,可是,自己期望的单位,他们会同意接收吗?
刘筱云忽然感觉内心一阵苦涩。
如果犯错误的人换成是夏承安,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