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熙妍坐在世子府的凉亭里闭着眼睛,在去冬比城前的一个多月里,她整日坐在这里冥想,倍觉神清气爽,身体也仿佛有了很大的长进。但自从回来之后,她焦虑难安,好像是因为成寅的伤,也似乎因为一些她说不上的缘由。成寅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今天上朝去了,她也就再次来到凉亭里,希望能够平复自己的心情。可是事与愿违,她依旧烦躁,脑海里常常出现那个林将军。这个人的眉眼、这个人的声音都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明明他救了世子,为什么我看到他却这么不悦?为什么还觉得他难以信任?
新罗的雪重重地覆了一层在瓦盖上,把整个世子府全部粉霜了一遍。侍女拿了一条狐敞来与她披上:“世子妃,这里寒凉,您身体还没有好全,就别总在这里吹大风啦。”
“那个刺杀世子的女子审得怎么样了?”
侍女平日里并不关心这些外事,只回道:“回世子妃,奴婢不知,不过听旭璘说,那人似乎已经要熬不住了。”
“随我去趟天牢。”
“啊?世子妃……天牢那种地方您怎么能去……”
尹熙妍生平第一次见天牢,暗无天日,冰冷潮湿且臭气熏天。
砚池被四条铁链锁在铁架上奄奄一息。
“这么些天,她一直这么被挂着?”
“是,除了吃饭,连睡觉也是让她这么挂在那里。”牢头回禀,“世子担心她自戕,没法向大瀛交待。”
“说了为什么要刺杀世子吗?”
牢头摇摇头道:“她一口咬定是大瀛陛下派她刺杀世子的。”
“大瀛陛下若是想杀世子,就不会派兵支援新罗。而且大瀛陛下没有理由要杀世子。”尹熙妍看着眼前的女子,分析道。
“世子妃说得是。”
“这些是什么?”尹熙妍指着一叠案纸。
“哦,这些是那天晚上林将军和这个刺客的对话,车将军凭记忆写下来,让我们审问。”
尹熙妍看了所有的案纸,越看心里越是发凉,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又一次感到胸闷窒息,手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世子妃,我们回去吧,天牢这种地方不是您该来的。”侍女见她有些喘息,遂劝道。
“案纸上的意思是,林将军有一个夫人,他夫人的死与这个刺客有关?”
“是的,世子妃。不过这件事好像和她刺杀世子没有关系。”
“那这个天宝花毒的意思是,如果审问不出什么,她就会自己死在天牢里?”
“是。”
“这不行,把她泼醒,我来审。”
“这……”牢头有些犹豫。
“事情过去有二十余天了,如果再问不出东西来,她死了事小,要谋害世子的凶手仍然在暗处,不连根拔起,世子依然有危险。”
“是。”牢头听闻立即喊人去乘了一大瓢凉水朝砚池脸上泼去,但她却毫无反应。
“世子妃,此女身上的毒发作起来抓心挠肝疯疯癫癫,世子让朴太医给她开了安定散,这会可能还在药效里。”
“我等她醒来。”
牢头见状,自然也不能让世子妃等着,一边又舀了几瓢水往她脸上泼去,一边去传译官。
“不必了,我在大瀛住过一段日子,听得懂大瀛话。”
砚池眯开了一丝眼睛,因为耳中传来的声音很是熟悉,只是音色更低沉了些。
柳若蘅?我已经过奈何桥了么,怎么在这里还要见到她,砚池的眼前有些模糊,冰冷的水让她倍觉头皮发麻。
“怎么又是你?”砚池短促地发出一句话,“看来是到阴曹地府也不想放过我。”
尹熙妍原本坐在案桌前,为了听清她说什么,她徐徐站起来,向她走去。
“世子妃,罪人危险,切莫靠近。”
新罗话?砚池努力地睁开眼睛,面前的柳若蘅,一袭新罗女装扮,向她投来疑惑又冰冷的目光。她尝试抖了抖手臂,虽然麻痹,但还有些知觉。
“你醒了。”
砚池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被绑在大牢里,可她对眼前人实在有更大的惊异:“你没死?”
“是,我活着。”尹熙妍道,“很失望吧?”
砚池的嘴角复又勾勒起来,发出一声粲笑:“哎呀,我这是在做什么……”
“所以当初是你杀的我?”
“唉……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吧……”砚池看着她,又清醒了一些,“不过你这身打扮,我也真是看不懂。”
“有什么看不懂的,我本来就是新罗人。”
“你是新罗人?”砚池有些难解。
“很奇怪吗,当初你不就是想杀世子没有杀成,而来杀我?”
砚池更觉迷惑:“你不是柳若蘅?”
“呵,我是新罗户部尚书的嫡女尹熙妍。”
……
“我来,不是来找你问罪的,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派你刺杀世子的。你也不必再攀扯大瀛陛下,像你这样的级别,根本够不着。”
砚池看着眼前人的神态,那副冷淡又骄傲的样子像极了柳若蘅,可她却说自己是新罗人,难道,柳若蘅的身份是假的?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