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懂一点。
他觉得这些诗句有点眼熟,后来发现原来是波德莱尔的《恶之花》。
这可真是大名鼎鼎。但发现之后他又想叹气——绪方梨枝基本上没有作词能力,所有的歌词都得从这个诗集里面找,而他实在不觉得这里面能有什么【生机勃勃】的句子。
翻来翻去看到绪方梨枝翻译的段落,也都只是那种她会喜欢的,有些晦涩有些拗口,特别血腥的诗句而已。
他把诗集递还给绪方梨枝,绪方梨枝几乎是从他手上抢过去的,并且一上手就紧紧抱在怀里面。
她是不想五条悟再抢过去一次,但是书几乎有她三分之二宽,这么抱着让人觉得格外触目惊心。
五条悟又叹了一口气。
感觉休息的时间差不多了,就把绪方梨枝带回车上。
上车之前亲自把门打开,让绪方梨枝坐在靠门那里。
绪方梨枝听到命令之后有点不情愿。
她对于五条悟,基本上,最近有一种【为什么我要听你的话?】的对抗意识。
以前明明没有这个习惯的,估计是两个人的距离靠近之后,这个十四岁的,心事格外多,格外敏/感的女孩子开始陷入青春期了吧。
但绪方梨枝还是照做。她侧坐在椅子上,腿伸出车门之外。
两只脚理所应当的触不到地面,摇摇晃晃的。没穿鞋,脚背上沾着草屑,脚踝处也有那些黑色的温暖淤泥。
五条悟半蹲下身体,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帮她把脚上的泥巴给洗掉。
绪方梨枝在他的手指触到某些地方的时候,偶尔会抖一抖,看来她的脚踝跟她的耳朵一样属于敏/感区域,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一切做好之后,五条悟把纸巾和矿泉水全部拿去路边的垃圾桶丢掉,又在那边洗手。
回来的时候发现后座的车门已经关上了。
绪方梨枝像个黑色的蚕蛹缩在座位上,她把五条悟那条黑色棒球外套当成了保护罩,整个人都给藏在里面,只露出了一个发顶。
从淡粉色的发丝之间,侧面,耳朵露出来,耳尖红红的。
这家伙又在犯什么病了?
五条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坐上车,发动引擎。
踩下油门之前,后面的黑色蚕茧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脑袋慢慢从外套下面露出来。
头发被染成了淡粉色,而脸颊好像还要更红一点。
绪方梨枝在后面,嘴唇蠕动来蠕动去,最后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为了听清楚这个声音,五条悟把脚从油门拿开,很耐心的侧耳倾听。
他没转过头去,如果现在面对他,估计绪方梨枝又要发出‘哇’的一声,然后猛地被吓的缩回去——又不是寄居蟹,差不多得了。
但是等待还是有效的。
过了几分钟,终于听清楚了绪方梨枝的声音。
“我要去那里…”她说。
“我要去那里…你还有什么新的目的地不成?”
这么说了之后,绪方梨枝的眼睛从发丝之间抬起来,瞪了他一眼。
最后艰难的解释道,“这个是我刚刚选定好的歌词。”
选出来了啊。看来恶之花倒也不是一整本都是那些奇怪的诗句。
五条悟想,但是‘我要去那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歌呢?
话说起来,她什么时候愿意把自己的创作意图向自己解释了?
真是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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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来说这三天两夜的旅行就是这样子。
五条悟能够察觉到一些异样,但他没说开,而绪方梨枝可能根本就不觉得五条悟有察觉到异样的敏/感/性。
在她眼里,五条悟只是一个劲的开着吉普,在海边的公路飞驰。
他开得很快,偶尔甚至能够快过沿途的海风,绪方梨枝趴在车窗那里,着迷的看着落叶被风席卷过,再被她们的车轮落在后边。
也许吉普的速度还能够快过时间,快过她死亡的时间。绪方梨枝这么想。
绪方梨枝的身体很不好,跑步的话100米都跑不下来,有幽闭恐惧症,不能够坐车坐巴士坐飞机,害怕人群,面对别人就会很想躲到什么后面……如果让她一个人出行,就算一直走到死都没办法到达海滩音乐节现场。
她其实很想亲身接触大海。明明生活在日本这个岛国,但是绪方梨枝见过海的次数少的可怜,基本只能够通过童话书和电影去看,以前跟学姐一起去过的地方,也不过是一片湖泊而已。
她想要见到大海,想确实的走进海中。人类这个种族,或者说所有生命的起源本来就是海洋。走进那里一定就像是婴儿重新回到妈妈的羊/水里面一样,在那里,她也许能够迎接崭新的更加幸福的人生。
这个愿望她没跟任何人说过。只是现在很凑巧的有了能够实现她愿望的机会——莫名其妙的在咖啡厅取得了优胜,优胜的奖品是海滨摇滚节,不仅能够见到大海,还能够在那里演奏她的音乐,完成学姐所说的【把音乐传达给更多人】的命令。
这些靠绪方梨枝一个人是做不到的,而五条悟现在正在带她去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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