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不由脸色骤变,这人的好洁之癖世人皆知,这下不知要生多大的气了!
果然,蔺长泽微皱了眉,神情透出显而易见的不悦。然而出乎她意料的,他并未发作,只是拿巾栉将水滴揩去了。她一怔,接着便见厂督微倾身子朝她靠了过来。
五公主一滞,反射性地往一旁躲闪,然而他的大掌却已经落在了她的脊背上,轻柔和缓的力道。她浑身一僵,咳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蔺长泽皱眉看她,她咳嗽不止,一张艳丽的小脸也涨得通红,他替她拍背,略带责备的口吻,沉声道:“平日不可一世得很,怎么连喝口水都如此不小心?这个模样如何成婚?”
她侧目,粲然的一双眸子因为咳嗽氤氲上了一层水汽,满面惊恐道:“我劝厂督还是不要提这个了,越提我越瘆的慌!这桩婚事是怎么一回事,你我都心知肚明,厂督何必老拿这来膈应我呢?太不仗义了!”
他拿巾栉替她拭去嘴角的水迹,莹白的指尖在火光下几近透明,轻哂道:“二郎年轻有为,仪表堂堂,你如今与他不熟悉,难免心中排斥。”他侧目去望窗外的天地,月亮隐没了,半边天穹里只有寥寥几颗星,光影黯淡,调转目光看向她,倒竖的眉和嗔怒的脸,一切都重新灵动鲜活起来,“等成了婚便要朝夕相对,说不定会假戏真做呢。”
这话半带试探的意味,聪明人瞬间就能听得出来。只可惜,周景夕在别的上头冰雪聪明,但凡同感情沾边的事情却比木头还迟钝。她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思来想去,觉得他这么说,可能是希望她真的与那位才见过两回面的胞弟在一起?
她皱眉,浑身上下每处都叫嚣着反感,开口说话,语气比之前的恶劣几百倍,“假戏真做就免了吧,我对你家那位二郎可半点兴趣都没有,他浑身上下从头到脚就没一处能入我的眼。”
她的反应惹来厂督一阵失笑,他侧目端详她,捻着茶盖慢悠悠道,“二郎的容貌在京中也算上乘,官居锦衣卫大统领一职,这样都让殿下看不上,看来想入殿下法眼不是易事。”说着“哐当”一声,他将盖子扣了回去,目光直直望进她的眼,“那臣倒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令殿下感兴趣?”
“我……”五公主转头,将好同他脸对着脸,四目相对,没由来令她慌张。她眸光闪烁着移开,两手交叠地扣在一起,垂首闷闷道,“这是我的私事,厂督问这个做什么?”
这倒是见一样学一样,他堵她的话,原封不动退了回来。蔺长泽勾了勾唇,声音不咸不淡,“我也关心殿下。”
“……”周景夕抿唇,调转视线恶狠狠同他对视,心道好啊,同她杠到底了是么?复也学着他的模样勾唇一笑,“那厂督先告诉我,你打算娶什么人,我就告诉你什么样的人能入我的法眼,如何?”
礼尚往来,似乎彼此都不会吃亏。可是他还摇头拒绝了,显然对这种小孩子家家的行为不甚赞同,只是望着她淡淡道,“殿下既然不肯说,臣就换个说法来问。殿下对二郎不感兴趣,那臣呢?对臣感兴趣么?”
她吓了一大跳,满脸被噎住的表情悚然瞪着他,磕磕巴巴地挤出几个字:“厂、厂督开什么玩笑……”
他挑起眼角觑她,神色不善,满脸写着“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么”。周景夕被这目光盯得浑身发毛,正僵直着身子斟词酌句,他复又追击了一句,指尖盘弄着蜜蜡珠,缓缓道,“而且方才的问题殿下只回答了第二个,第一个呢?殿下为何直勾勾盯着臣?”
周景夕心中拥泪如注,苍天可鉴,她哪里直勾勾了?这人一定是故意的,想法设法地找茬儿让她难堪,实在可恶!
公主火气上头,索性也不同他罗里吧嗦东拉西扯了,一拍桌子拔高音量道,“行了行了,我也不同你扭捏了,腻腻歪歪的真烦人!”说完竖起食指底气十足道:“第一,你问我对你有没有兴趣?那本将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有!”
“……”
她复又竖起第二根指头,铿锵有力道,“为什么看着你?因为督主你赛雪肌肤温如玉,风凌秀发仙人姿,实在是美!美美美!”
“……”
扯着嗓子一通吼,阵仗可谓惊天动地。周景夕吼完了,却没有预料中的松快惬意。她鼓着两只大眼睛瞪他,只见厂督一张玉容先是微怔,很快便又如常了,也不搭腔,缄默同她对视。
话说完了,憋着的一团气也一并泄完了。在回过神自己说了些什么之后,五公主整个人以摧枯拉朽之势萎靡了下去,竟然连正眼看他的勇气都少了大半儿。
她觉得自己有时真是缺弦少筋,说起胡话来简直连自己都惊讶。思来想去,这么僵持着不是办法。周景夕清了清嗓子,开口打破了僵局,“嗯……时辰也不早了,厂督早些歇着吧,本将就先回府了。”说完双手举起来比个抱拳礼,“告辞。”
话毕,公主挥挥广袖便要旋身离去,夜风从隙开的窗缝吹进来,将她身上的礼袍灌得鼓鼓囊囊,一时间竟有几分羸弱不胜衣的娇柔姿态。
落荒而逃的行径很幼稚,但是被一个妖娆的美人做出来就显得格外可爱。他挑眉,一把钳住那只纤细的腕子将人扯了回来,她毫无防备,被他拉得踅身跌坐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