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借钱的事情马继光就闪烁其词,各种推诿,大有反悔了的意思。
想到自己被这个胖老头多次愚弄,甚至出卖了肉体,最终却只不过是个笑话,这老东西压根没打算借钱给她。孙艳红气愤到了极点,心中的怒火越燃越旺,为钱所迫的急切,丧失贞洁的懊恼,还有被人欺骗的耻辱,全都汇集成了杀意……
孙艳红的经历让我唏嘘,虽然和她做过几年同事,但我发现自己并不真正了解她。儿子刚考上大学,女儿也十拿九稳考上了重点高中,她却在一个寂静的夜晚犯下故意杀人罪,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那天夜里她站在马继光的床边,对这个昏迷中的老男人连捅二十余刀,回家的路上心里在想什么呢?
朱珠说她虽然从警只有短短两年,对这种案子却已经见怪不怪了。就像李大海警官曾经说的——有些案件虽然看起来千奇百怪,其实那犯罪的理由往往简单到让人咋舌。朱珠还说,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而是没有意识的人。那种没有意识的人不懂轻重缓急,没有价值体系,一切都依照动物的本能行事,往往干出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去年秋天的一个夜晚,临港市区的一名夜班出租车司机载了一个年轻乘客来到南郊,那个小青年突然拿出一把匕首说要打劫。
司机师傅说:“我车上有二百六十多块现金,你都拿去吧,我们就当没有见过面。小伙子,拿刀伤人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呀……”
那个小青年还是用匕首把司机捅死了,据说是因为他担心司机会报警。
小青年被逮捕的时候,脸上丝毫看不出悔意,也没有负罪感,面无表情得像一只静默的蜥蜴。只是机械性地向警察复述了司机被害当晚对他说过的那番话。
朱珠说,这就是没有意识的人,他们的世界只有一片荒漠,无论你在那片荒漠中滴下的是泪水还是血液,他们都无动于衷,麻木不仁。他们是无法被感化的一类人,俗称「脑子进水」。
饭后我给朱珠上果盘,刘淮给她上骷髅。朱珠从包包里拿出一双手套戴上,从塑料袋中取出骷髅仔仔细细查看起来。
“是一颗男性头骨。已经脱脂干涸了,估计死了超过十年……”
我称赞朱珠真是厉害,一看就知道这个头骨是男是女,而且还知道这个人死了多久。
她笑着解释说:“成年男女的头骨在某些部位还是有明显差异的,小孩子的头骨想靠外观分辨男女就比较困难。”
刘淮拍了一下我的头,让我闭嘴,不要打扰专业人士做分析。
朱珠继续一边观察一边说:“牙齿脱落较多,目前只能通过「矢状缝」和「人字缝」来推断一个大概的年龄,我初步判断这个人死的时候年龄在45岁左右。”
我对朱珠竖起大拇指,她说这不算什么,如果借助专业设备对遗骨进行检测,还能得到更多信息。比如通过同位素的检测来得知这个人生前喜欢吃素还是吃荤,甚至可以知道这个人生前是不是长居本地。
刘淮突然窜进了卧室,又拿着一叠案件资料跑出来说:“你们不怀疑这个头骨是龚大奎吗?”
“什么意思?”
虽然我刹那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可还是多此一问来掩饰心里的不安。
刘淮把资料递到朱珠手里让她看,“你推断的死者年龄,性别,还有死亡时间,大体上都跟当年的「烂尸船无头案」吻合啊!龚大奎,中年男性,当年他的头和手被凶手切下来带走了,一直都没找到!”
虽然刘淮的思路有些跳跃,但我们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那么点道理。他还建议朱珠把这颗头骨带回公安局,以便做更全面的检测,也许能跟龚大奎当年的案子匹配上。
“倒也不是不行。”朱珠为难地说,“但是我需要知道这个物证的完整来源信息呀!这样才能做归档登记不是?”
炎热的午后我也打算小憩一会,但是一不小心睡到了傍晚,醒来后穿上鞋子去往程勇家。
程母正在房子前面的空地上洗菜,“小慧子,你找我家小勇啊?”
“是啊,他在家吗?”
“在啊!”程母笑着说,“你跟牛牛什么时候结婚啊?”
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不记得被问过几次了。无论承认也好,否认也罢,只要是回答了,就必将换来更多的问题。基本上你有多少个回答,就会有多少个问题,所以如今我也想通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作答。
见我一直微笑不语,程母有些呆若木鸡。程父从不远处走过来说:“话多滴很!人家说来找小勇,你就去喊他来得了!”
程母起身用围裙擦了擦手,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回头说:“要不你进来坐坐?”
我说不了,我找程勇散散步,说点事。
程母刚一进屋,程勇就像迎接皇太后一样匆忙跑了出来,我们一起沿着农田小路慢悠悠走着,先是讨论了一会孙艳红的事情。
“樊大姐都快烦死了,她感觉我们繁殖基地被人下咒了!人人都要走背运!”
“你别听她瞎说。孙艳红那是自己作孽,怨不得别人,她还真以为杀了人能逃脱法网呢?那得要多高的智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