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跪在地上,老泪纵横,沧桑的面庞写满着急。那深蓝色的官袍散落在地,着实让人心生怜悯。“想我这一生,对朝廷忠心耿耿,尽忠职守,从未行过伤天害理之事。圣僧,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女儿吧。” 说完,便开始不停磕头,那一声声撞击声,听得人心头刺痛。
弦空右手握着佛珠,左手将宁王扶起,闭上眼睛,口中呢喃:“阿弥陀佛,宁王不必如此。人命自有天定,令千金注定有此一劫,然上天怜悯,特遣贫僧前来相助,善哉善哉。” 语罢,睁开清澈双眸,朝杨子清缓缓走去。那一尘不染的白衣,将他衬托得愈发清新脱俗,宛如一尊大佛,又似天上神仙,令人心生敬仰。
只见弦空将佛珠朝天上一抛,佛珠顿时金光闪耀。随即,弦空席地而坐,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妖孽,你命数已定,不该留恋红尘。该来的终究会来,你又有何放不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宁王早在弦空抛出佛珠的瞬间,便跌坐在地,昏睡过去,根本不知弦空所言何事,但心中却有种释怀之感,仿佛在告诉他,女儿会醒来。
空中飘出一个人影,与躺着的杨子清一模一样。但那悲伤的神情和止不住的泪水,足以表明这才是真正的欧阳晴儿。此时的晴儿浑身透明,悲声泣诉:“圣僧,小女并非自杀,而是遭人所害,小女冤枉啊,请圣僧为小女做主。如今爹爹如此悲伤,小女怎能狠心就此投胎转世?圣僧,请帮帮我啊。”
“阿弥陀佛。” 弦空掌心发出红色光芒,口中念咒的速度更快,眸子坚定无比。“既然你命中该绝,就安心去吧。我佛慈悲,既然如今上天派来另一女子,你便去做你该做之事。她会好生照顾你爹,阿弥陀佛。” 手掌朝空中一拍,欧阳晴儿便去投胎了。而此刻,宁王醒来,昏迷不醒的杨子清也缓缓睁开双眸。
“阿弥陀佛,宁王,令千金已醒,不过恐已失忆。或许对她而言,这是最好的归宿,宁王莫要伤心,贫僧告退。” 弦空微微颔首,准备辞行。
杨子清醒来许久,听到和尚说自己失忆,心中暗喜,也好,省得再找借口。想到此,轻轻咳嗽起来。“爹,女儿想亲自谢谢圣僧的救命之恩。” 说着,虚弱地从床上起身,扶着柱子,一步步朝圣僧走去。因双腿无力,一个踉跄,直接扑到了圣僧身上。而圣僧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措手不及,毫无防备,两人双双跌倒在地。更为诡异的是,杨子清不小心亲了弦空圣僧一口!宁王被眼前这一幕惊得不敢出声。世间传闻,弦空大师乃少林寺首席大弟子,三岁能抓药,五岁会看病,八岁便开始降妖除魔,是世间传奇人物,且从不近女色。偏偏如今小女竟做出这等事,玷污了圣僧,这可如何是好?
弦空近距离看着杨子清,微微推开两人距离,压低声音道:“女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你已死过一回,此生便好好活着吧。” 说完,毫不留情地将杨子清推到一旁,双手合十,口中不停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杨子清眯着双眸,诧异地看着圣僧,柔荑不由自主地摸上嘴唇,心中暗自叫苦。“老娘保留了二十多年的初吻啊,竟然给了一个六根清净的和尚…… 这该死的命运轮回啊……” 何况这和尚知晓诸多事情,连自己是穿越而来都清楚,若他道出实情,自己还如何活下去?这可如何是好?
圣僧朝宁王微微颔首,嘱咐道:“宁王,上天有好生之德,多为百姓做善事,必有善报。贫僧告辞……” 说完,施展轻功,飞向明月,那身姿让人看得如痴如醉,颇有几分嫦娥奔月的美态。
可杨子清真想大喊一句:“圣僧留步!” 可惜,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王见女儿清醒,精神也比以往好,不禁再次落泪,哽咽道:“女儿,没事便好,没事便好啊……”
杨子清看到宁王手扶桌子,那慈祥的模样正是自己曾梦寐以求的父亲形象。一时间,忍不住开口:“爹…… 女儿没事……” 仅仅这一句,杨子清也情不自禁地落泪,直接扑到宁王怀里痛哭起来。心中却还在咒骂:死阎王,给我一个好父亲,算是你做的最对的事了。
这一夜,宁王守在杨子清身边,哄她入睡,将她遗忘的往事一一讲述,包括娘亲的死因,还有太子、姐姐以及现在的姨娘。
杨子清不由得从心底怜悯起自己的父亲,从前看电视,羡慕官宦之家。可如今身处其中才明白,官宦之家才是最可悲的。与心爱之人无法长相厮守,为一道圣旨不得不娶不爱的人,即便知晓其中缘由,也无法言说,这才是真正的悲哀。
这一夜,杨子清睡得格外安稳。从小到大都是孤儿的她,来到这个世界虽没了母亲,但有如此疼爱自己的父亲,也是件极其幸福的事。
然而,宁静过后,暴风雨总会来临。太子殿下这负心汉来了,而随之而来的一则轰动武林的消息是,得道高僧深夜回寺,嘴上染着怪异的红色,衣服略显凌乱,从前那淡定的神态也有了一丝躲闪。众人皆嘲笑得道高僧破戒了,而罪魁祸首竟是宁王的三千金。
其实,杨子清最后那句想挽留圣僧,是想告诉他:圣僧,你嘴上有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