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仲平,二人直接飞身上来,连自己浑身的伤势都来不及理会,先去扶周满。
一身玄衣被鲜血浸透,她摇晃着起身。
王恕手指发抖,迅速压住她颈侧,为她止血,金不换则攥了她手腕渡去灵力为她缓和伤势。
可周满声音沙哑,只低低道:“终究慢了……”
王恕动作一顿,竟险些以为她是在哭,但抬头看时,她面上没有任何情绪,仿佛一切都消失了,虚无孔洞,却反使人感到一股极致的、无法向人言说的悲意。
有那么短暂的片刻,他想要问她:从来都口口声声只为自己,剑走偏锋也不足惜,为什么要弃宋兰真不杀,反而箭向张仪?
可指腹压着的肌肤下,蜿蜒的血脉正微弱跳动。
王恕此时方想,这血原是热的。
望帝神情已灰败至极,感受到周遭灵气在方才那一刻的变化,只看向张仪掌中那方印玺,慢慢道:“老朽今日方知,这六枚剑印,原来能够合一。想来,从此以后,天下也不过在先生指掌。”
张仪轻轻将那方印玺翻过,但见印底刻有“六龙回日”四字,神情微微敛下,却殊无多少高兴神色:“在下于天下并无私心,不过也是身不由己,有一件非做不可之事罢了。”
强如张仪,败尽群修,连位列“四禅”的望帝都输给了他,可他竟说自己身不由己!
周满远远听见,心内只生出一股莫大的讽刺,可待想要笑出声时,又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茫——
是啊,你早知道,张仪实力深不可测。
前世得到倦天弓后,都未必是他对手,今生不过区区金丹,怎么就敢妄想螳臂真能当车、蚍蜉果能撼树?哪怕没有慢,方才那一箭射出得更早,难道就能赢吗?
原来什么也不会改变,一切都是徒劳!
既知逢赌必输,却偏不甘心。不但赌输了这一场,连原有的剑试都未能赢下……
可笑,可耻,复可怜!
心中那股讽刺,化作了怆然,伤处的痛楚密密地涌了上来,让她近乎眩晕。
分明先前拼了命地想往剑顶去,可此时无人阻拦,剑顶就在前方,周满却已无力再往前迈出哪怕一步。
金不换怔忡看着高处,忽然掌中一空,回头看来,竟是她眼底含泪,神情恍惚地抽回了手。
不再朝剑顶看上一眼,只是带着倦意转身,独自向人潮外走去。
天上那一场酝酿已久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四面青山,周遭枯木,都被雨水浇透,显出一种沉黑颜色,宛如一团绝不再复燃的死灰。
整座剑阁,也被罩进雨中。
金铃的影子悬在檐下,在雨雾中晕染开来,一片模糊。
插在檐上的那半支断箭,被主人遗忘,只残留着一抹幽蓝的电光,但也在渐渐消无。连原本贴附在箭身上的银白云纹,都已黯淡。
残破断箭,只如朽木,颓然坠跌……
张仪的视线远远向雨中那道逆着人潮而去的身影投去,忆及方才那一箭,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而后才回眸,带了几分歉然地向望帝一礼:“今日对弈,本无意伤人,还望见……”
一个“谅”字尚未出口,却忽然停住——
张仪眼角跳了一下,隐约好似听见了一道细微的声响。只是周遭雨声太过喧嚣,那声音夹在雨声中,实在太轻,一时使人疑心是自己的错觉。
但当他抬起眼眸,却见对面望帝也是一怔。
二人对望一眼,立时齐齐转头,朝着剑阁那高高的飞檐望去!
覆满苍苔的金铃孤悬檐下,只见先前插在檐上的那半支断箭,带着最后一抹幽蓝的残光,恰好落下,从金铃的边缘划过!然后落到下方积雨的泥污里。
再寻常不过的一幕——
仅仅是昭示了其主人不自量力的失败罢了,实在不值得任何人多看一眼。
然而此时,无论是封禅证道如望帝,还是天人莫测如张仪,竟都感到了一种心颤。尤其望帝,苍老衰败的面容上,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甚至隐约浮出了一层泪光。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也许是一时,也许是一刻,也可能只是一个眨眼,方才那被断箭划过的金铃边缘,忽然破出了一缕金光。
紧接着,就像打破了琉璃净瓶,万道金芒迸射而出,无数赤金的铭文从铃身上骤然炸开,震落了满覆的苍苔,终于让这一枚已铸造三百年的金铃,在世人面前显露出它久已沉寂的真容!
“叮铃……”
颤巍巍的,悠长的一声,仿佛是从亘古的长眠中苏醒,从所有人魂灵的最深处摇响!犹带着几分幽幽的冷寂,穿破了雨幕。
剑阁正面紧闭的门扇,顿时“砰”地一下应声而开,碎裂纷飞!
阁中矗立的那尊金身斑驳的武皇造像,竟在此刻微微震动,造像头顶那一圈圆形的宝光,瞬间炽亮!
白色的星辰飞快旋转,日与月同时从轨迹中升起!
一时间,天地交辉,阴阳失色!
根本不待众人反应过来,这日月交织的辉光,已经与那悠长的铃响一道,朝着四野涤荡!
众人下意识想要抵挡,却发现这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