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丽娟走后,李秀兰终于有说话的机会了。 她看孟修远为人这么正派,认为他肯定会把那五千块给姜宝。她要的不多,只要一点零头就可以了。 她不敢跟孟修远开口,她心里还是比较怕他的。因为第一次见面时,这人冷漠孤傲地来提退婚的事;第二次见面,他直接报警把她送去了派出所。 李秀兰这次再见到孟修远,对他仍旧犯怵得很。 李秀兰偷偷将姜宝拉到一边,唯唯诺诺地问:“大宝,你拿到钱之后,我能不能跟你借几百块?” 她特地用了“借”这个字,显得很卑微。 但姜宝知道她只是做做样子,想骗取她的同情。很久之前她就上过一次当。 那是半年前,李秀兰说自己袜子破了,想跟她借钱买袜子。姜宝给了她4块,让她买两双好一点的羊毛袜。 结果她袜子没买,给郑登月买了9毛钱一盒的带滤嘴的纸烟,还给郑登月买了2块8毛5分一罐的麦乳精,剩下的钱买了两个茶叶蛋,他们父子二人一人一个。 纸烟和麦乳精虽然贵,但都没触到姜宝的雷区,让她心塞的反而是那两颗便宜的茶叶蛋。 姜宝连家里老母鸡生的蛋都没吃过,因为李秀兰都要省着给郑登月,说他读书费脑子,可是她居然用自己的钱给那父子二人买茶叶蛋吃,她气得再也不想给李秀兰钱了。 李秀兰见姜宝不理睬自己,唉声叹气起来,继续卖惨道:“大宝,你心肠别那么硬,可怜可怜你妈……还有你郑叔,要不是被那流氓踹了一脚,现在也不至于进医……” 姜宝眉头兀地蹙起,出声打断她道:“你别学大伯妈,一口一个流氓地叫人家。他有名字,叫江成。” 她突然说话,李秀兰都没听懂她在说什么。等反应了一会儿后,才知道她接的是自己中间那句话,让她不要称“江成”为流氓。 “可……” 李秀兰刚要反驳,又被姜宝打断了。 “你干嘛老问我要钱呢?郑有墨他没有工作吗?他上了几十年的班,一点存款没有吗?我是你女儿没错,可你对我并不好,反而你对你的丈夫和继子,好吃好喝地供着。结果一出事,你就问我要钱,这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姜宝不再搭理她,掉转身往江成那边走。 反正她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郑登月陪着郑有墨去了医院,李秀兰独自被留下来跟姜建安一家要钱。 现在钱回到了孟修远手里,不知道孟修远会不会真的给自己。 姜宝一边想事情一边往江成那边走,走了两步,发现气氛有点怪。 江成跟孟修远相对而立,互相观察对方,空气中似有无形的较量。 较量什么呢?明明两个人才第一次见面。姜宝没来由地想到动物世界里,雄孔雀之间会互相比较谁的羽毛更漂亮更艳丽。那人类会比较什么呢?难道是谁的个头更高、谁的块头更大? 姜宝想着就有点发笑。 她嘴角勾上去,正微哂间,孟修远蓦地转脸看向她。 姜宝唇角的弧度就那么不尴不尬地挂在那儿,片刻后,孟修远同她说了一句:“大宝,这五千块钱我可能不能给你,请你见谅。” 姜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为他不打算把这钱给自己而伤心,还是为他突然称呼自己为大宝震惊。 两种情绪搏斗一番,后者胜出。 姜宝谨记自己炮灰女配的身份,认为命并里没有天降横财的气运,所以难过了一下也就接受了。 但他叫她“大宝”,这名字从他嘴里念出来,竟带着一种诡异的雷人。 姜宝是个体面人,尽管内心惊惶不定,但面上仍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回道:“应该的,那本来就是你的钱。” 她走回江成身边,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服下摆,用口型示意他:“快走!” 孟修远注意到了姜宝手上这细微的动作,不觉一怔。视线再次扫向江成时,便带了些敌意。 “大宝,你们家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在姜宝即将离开时,孟修远将姜宝喊住了。 刚刚来的路上,孟修远老远就听到许丽娟的叫骂。他推测,姜宝和她妈李秀兰一起出现在这里,并跟许丽娟理论那五千块钱的瓜分问题,兴许是因为遇到了什么困难,不得不前来讨要。 姜宝还没说什么,李秀兰急急忙忙点头,“是!我们家房子被砸了,老郑也进医院了。家里本来就穷,现在更是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了。” 李秀兰在惧怕和焦急的双重情绪交加下,竟说得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