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韩府之中,自红儿有孕以来,张氏便愈加小心谨慎,事事安排妥帖。她深知这一胎不仅关乎红儿自身,更是她为韩家筹谋的关键所在。当下便遣周柏从徽州府城购置一位小丫鬟,年方十一,生得清秀伶俐,取名玉珠,专侍红儿起居。
这玉珠虽年纪尚小,却极是机灵,服侍人更是一等一的周到。张氏见她如此得力,便也十分欢喜,时常赏她些绸缎胭脂。一来二去,玉珠更是尽心竭力,连红儿都夸赞不已,又想想自己做过丫鬟那年月。如今虽为妾,毕竟还是韩府的主子身份。
张氏一面暗中命人备下各样胎养之药,如当归、白术、熟地黄等物,另面又吩咐梅儿和几个老成婆子轮流探望。那梅儿与红儿原本是姐妹相称,尽管梅儿现是张氏贴身丫鬟,如今仍是主仆之分。梅儿更是变着法子安慰她,或说些趣事,或念些话本,务求红儿开心。至于那几个婆子,都是张氏精挑细选,伺候过几代主母的老人,深谙孕期调养之道。
张氏更是三天两头地亲自过来探视,见红儿略有不适,便急得团团转,生怕有半点闪失。韩府上下,但凡与红儿相关之事,无不谨慎万分,就连院中的石阶上都铺了厚厚的毡毯,就怕红儿失足。一时间,倒叫红儿受宠若惊。心里常道:&34;母亲如此关照,孩儿却受愧有余,将如何回报母恩?&34;,于是暗暗流泪。
却说韩天宇这几日虽在人前极力装作从容,内心却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自从得知红儿身世可能有异之后,他便辗转反侧,日日暗中盘算。回想当年府中诸事,愈发觉得红儿或与府中旧事有牵连。
他将红儿年貌、来历,与当年种种反复比对,越想越觉蹊跷。每每看到红儿在院中走动,他心中便如浪涛翻涌,几欲开口询问。然而因铺中亏空一事尚未查明,他深恐打草惊蛇,坏了大事,只得强自按捺。
这日独坐书房,他又将此事前前后后思量一番。一时踱步庭中,抬头望见月色如水,更添几分惆怅。暗道:&34;此事千头万绪,若要查个明白,需得从长计议才是。且先将铺中亏空查个水落石出,再做计较不迟。&34;想到此处,他轻叹一声,只得暂且安下心思,静观其变。
话说圆圆自产下千金琳儿后,虽得张氏处处安抚,又有丫鬟婆子细心伺候,却总是难免忧心。琳儿毕竟为女儿身,在这重男轻女的古时,她如何能为自己母女二人争得稳固之地?每每想及此处,便辗转难眠,夜半常常独自垂泪。
这日,见张氏又打发了两匹湖绸与一对金镯子来,圆圆面上虽连声道谢,心中却暗自叹息:&34;夫人待我虽好,却终究比不得生下男丁的正室夫人。&34;想到此处,不觉又是一阵心酸。
再见红儿这几日在院中走动,腰身渐显,举手投足间愈发有了几分正母的气派,圆圆心中更添几分隐忧。她虽与红儿素来交好,吾分娩之前形影不离,此时却不禁生出几分妒意。每见红儿抚着微隆的小腹,神情温柔,她心中便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说不出的滋味。
夜深人静时,望着熟睡的琳儿,圆圆心中暗道:&34;若她生得子嗣,我母女恐更无立足之地矣。即便老夫人再怎么疼惜琳儿,到底也比不得嫡子的地位。&34;想到此处,不觉又红了眼眶,只得将琳儿搂得更紧些。
却说这一日,正值初冬时节,寒风萧瑟,枯叶纷飞。韩府上下一片忙碌,丫鬟仆妇往来匆匆,各自心怀心事。那红儿自觉腹中胎动愈发频密,隐隐有临产之兆,心下慌张,忙将此事告知张氏。这张氏乃韩府当家主母,为人精明强干,闻得此讯,登时面色一变,即刻命人将消息封锁,只对外言说红儿身子不适,命其安心卧床将养。
韩天宇虽觉其中必有蹊跷,却也不便多问。他心下暗思:&34;红儿临产之事,母亲必有安排,我若过问反倒惹人疑心。&34;是以只在外面踱步,面上装作不知。
这夜,月色朦胧,寒风透窗。红儿正在榻上安睡,忽觉腹中一阵剧痛,痛楚如万箭穿心,冷汗涔涔而下,面色登时惨白如纸。她咬紧牙关,强忍疼痛,低声唤来守夜的婆子。那婆子见状大惊,慌忙去请张氏。张氏正在佛堂诵经,闻讯即刻放下经书,披衣疾行而来。
及至红儿房中,只见她额上冷汗直冒,面容扭曲,知道事态紧急,忙命人速去请稳婆,又吩咐取来安胎之物。一时间,后院灯火通明,人影晃动,却又刻意压低声息,生怕惊动了前院静养的老太爷。
那稳婆姓王,在镇上开了三十余年稳婆铺子,接生无数,经验老到。她到得房中,见红儿情形已然吃紧,眉头一皱,立刻开始安排生产。张氏见状,即刻屏退左右闲杂人等,只留下两个心腹婆子伺候,自己则亲自为红儿守护。
&34;莫慌,莫慌,&34;张氏一面为红儿擦汗,一面低声安慰道,&34;孩子就要来了。&34;话虽如此,她眼中却分明透出几分不安,只因这红儿的身世本就蹊跷,如今临产更是关系重大。
房外,韩天宇得到消息,快步赶来,只见门外守着两个婆子,便开口问道:&34;红儿可安好?&34;婆子忙道:&34;回少爷的话,少奶奶且安好,只是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