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惚地走出禁林时,大概已经后半夜了。 所有人都聚在黑湖边的草地上,戴贝丝和阿斯拉着疯狂挣扎的克鲁修---他正拼命地试图冲向禁林。 见到我,他甩开阿斯的手冲到我身边,板着我的肩膀浑身上下仔细检查,确认我完好无损之后,他用那双在月光下闪闪泛光的黄绿色眼睛热切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你……” 我紧紧地抱住他,感受到他突然僵直的脊背和无所适从的双手:“……我没事,还没死。”我疲惫地笑了笑。 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糟糕---破洞的,像从土里挖出来的褶皱袍子,凌乱的,被汗水浸透的头发,遍布泪痕和灰尘的脸,或许上面还有几道被树枝划破的伤口---以及受到生命威胁之后却异常平静的眼神。 我脱下我惨不忍睹的袍子扔在禁林里,向城堡走去,他们大概被我吓到了,愣愣地跟着我走出去几米远。 “那匹狼呢?”阿斯问。 “不知道。”我说。 “可它当时朝着你去了。” “嗯,后来又不追我了。”我惜字如金地说---因为我实在是身心俱疲。 “……凯瑟!”戴贝丝拉住我的胳膊:“你得去医疗翼。” “不用了,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我拍了拍她的手,淡淡地说。 “……你…你吓傻了?”阿斯怯怯地说。 我笑了笑:“你才傻呢!……真不用,我自己有没有事我不知道吗?我都快累死了……我们快走吧。” 克鲁修把他的袍子裹在我身上:“去检查一下吧,你真的没事了我才能放心。” “可是那样我们就暴露了……” 贾德尔拍了拍克鲁修,对他使了个眼色。 随后我们在沉默中穿过草地,庭院里的花坛和曲折的门廊,期间我一直想着费伦泽的话---他说命运星辰指引一切,所以他觉得我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么? 上到二楼的时候,贾德尔突然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向走廊。 “……你干嘛?” “医疗翼。”他淡淡地说。 ……我疲倦地叹了口气,用仅存的力气挣扎着向后退:“都说了不去了……” 贾德尔抓着我胳膊的手越来越用劲,僵持了片刻后,他突然把我打横抱起,向前走去。 “…诶?!”突然的失重感让我的心猛地一缩,便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 黑暗中他侧脸的轮廓若隐若现,我彻底泄了气,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又要关禁闭了……”我喃喃地说。 “……这孩子怎么了?”庞弗雷女士穿着睡衣,裹着外袍从里屋走出来。 贾德尔把我放在病床上,戴贝丝在一旁将我们去禁林的事情全盘托出---梅林的胡子,我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她就不能编个我半夜从床上掉下来的理由吗…… 庞弗雷女士开始用魔杖给我做体检,沉默地听完后,她无奈地开口:“现在的孩子啊……你们才一年级!……行了,你们快回宿舍去,这孩子今晚留在我这儿。” “夫人……您会举报我们吗?”我看着她和蔼慈善的面庞,可怜兮兮地低声问。 “学生不允许去禁林,你们违反校规是应该受罚的。” 显然庞弗雷女士的性格与外貌不太相符。 他们离开后,黑暗中便只剩下其他病人睡梦中均匀的呼吸声,我眯眼望着天花板---它离我如星星那么远;庞弗雷女士用魔杖细细地点在我身上每一处关节,温暖的魔法流静静地注入我的身体,流淌向四肢百骸---我渐渐闭上了眼,任意识彻底沉入平静的海洋。 一夜好眠,第二天我是被叽叽喳喳的低语声吵醒的---我眯起眼睛,发现床边围满了人。 “你别…诶?!她醒了!”詹弗妮低声说。 “…是醒了!……弗雷德,把你的手拿走!”艾薇说。 我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各位瞻仰遗容瞻仰够了没?差不多就把我埋了吧……” “吓死我了……幸好你没事。”艾薇说:“…不然我非杀了你不可!”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阿斯,后者心虚地撇了撇嘴。 我从床上爬起来抻了抻懒腰,詹弗妮坐到我身边:“……都是为了帮我,害你差点受伤……”她咬着嘴唇:“凯瑟,对不……” 我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这不还没受伤呢吗?而且我帮你是我心甘情愿,朋友嘛!” 她愣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