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会拥有怎样的生活?马吕斯会不会对她更好一点,她是否能站在他身边,加入他那个光灿灿的世界?
但是现在——
“……才能与您相提并论。”
马吕斯的声音把艾潘妮拉回了现实,她有点恍惚,不好意思地喝酒掩饰:“不好意思,您刚才说什么?”
“我说,您的眼睛十分美丽。”马吕斯的脸色微红,连续的溢美之词有点超过他日常的承受力,可某种力量催动他坚持下去:“据我所知,大概少有人能有这么美的双眼,大概只有我曾经在卢森堡公园里遇见的一个姑娘,才能与您相提并论。”
“卢森堡公园?”
马吕斯的脸红的更厉害了:“是、是的,我在那里遇见过一对父女,大约六十岁的父亲带着十五六岁的女儿,那姑娘长着一头像黄金丝绸般的头发,还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简直就像春天的湖水……”
马吕斯说着说着就陷入了自己的迷思,面带微笑,眼神的焦点投向遥远的地方。艾潘妮则听得全身起鸡皮疙瘩——黄金丝绸般的头发?深蓝色的眼睛?六十多岁的父亲和十五六岁的女儿?
“您知道他们的姓名吗?”
“啊,抱歉。”马吕斯被艾潘妮唤回了注意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我并不知道。”
“那个父亲有什么特征吗?”
马吕斯抬起头皱眉回忆了一下:“嗯,中等个头,挺壮实的,头发胡子全白了,有点驼背。我觉得他以前曾经当过军人,因为腿略有点瘸。”
艾潘妮的手开始发抖,她的琥珀色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带着十五六岁女孩的老人,健壮的中等个头,须发全白,微微驼背且腿有点瘸——
遥远的前世,披着破披肩、穿着男人大鞋的艾潘妮,走在教堂长椅之间,向慈善家递上伪造的求助信时,她眼中的法白尔先生,就是这个样子!
法白尔先生,马德兰伯伯……冉阿让!
“您还好吗?”
马吕斯担忧地看着出神的艾潘妮,对方的眼角闪着一点泪花。
“啊,没事,我想我可能认识这对父女……”
“真的吗?!”马吕斯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好看的眼睛里炸出兴奋激动的光彩:“请您务必告诉我他们的姓名和住址……啊别误会,我就是想、想写封信……不是,我、我……”
艾潘妮忽然就冷静了下来,平静地看着马吕斯激动到口吃,心中毫无波澜:“我只是说可能,如果能确认,我会跟您说的。”
马吕斯对艾潘妮千恩万谢,要不是本质内敛羞涩,他看起来恨不得把这辈子的溢美之词全都掏给她,艾潘妮对此只是付诸微微一笑。
就算重新来过,就算她变得高尚美丽,不,应该说无论她艾潘妮以什么样子出现,马吕斯的心和眼,都不会在她身上。他的世界,永远不会因她而改变,无论有没有艾潘妮存在,马吕斯的人生都会照样运转。
16 岁的少女黯然神伤,悲痛不已。
然而坐在桌前的 32 岁女人,却静静地捏着酒杯,红色的液体甚至纹丝不动。
马吕斯的世界,已经无法让现在的艾潘妮内心掀起波澜了。
她的生命里已经拥有了很多人和事,在滨海小城里学习,在工厂里成长,在异国寒冷的土地上奋斗。她越过了太多困难,无数次向质疑她的人证明自己,无数次和她的家人朋友相互扶持。
她获得了足够多的赞美和肯定、仰慕和忠诚——被家人般的长辈关怀过,被温柔的闺蜜爱护过,被深情的朋友帮助过,也被正直坚忍的男人数年如一日地默默爱着。
它们共同造就了艾潘妮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人,不需要去崇拜追求,也不需要羞愧自卑,她只需要做她自己,创造属于艾潘妮的人生,而不需要跪倒尘埃中仰望他人才能获得力量。
如果重新来过……
我会拥有我自己的人生,活在阳光灿烂的世界里,爱那些爱我的人——
艾潘妮,我的空气和水,感谢上帝,让你来到我身边。
栗发女人把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闭上琥珀色的眼睛深呼吸了一次,然后睁眼笑着问对面的俊美青年:“您刚才说,是在卢森堡公园遇见他们的?”
——
艾潘妮站在法式落地窗边,望着楼下远处鳞次栉比的商店出神。
竟然是在卢森堡公园吗?怪不得我在武人街 7 号转了好几圈,连伯父的影子都没看到。看来他们应该还是在那个花园里居住。
但是贸然去寻找他们真的合适吗?要知道沙威就在巴黎,他每天都会巡逻,要是撞见了可怎么办?
不,我不是害怕见到他,是怕因为我让伯父暴露在他面前……怎么才能知道沙威的行踪呢?
她皱着眉尝试捋清思路,都没听到罗丝送咖啡进屋:“小姐,您还是先歇会吧,刚到巴黎三天,家里东西都还没收拾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