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冷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后,隔很远都能听到寒潭洞中,微生玉那放肆的大笑声。
但第二日,她还是冷着脸午时去看他。
这一次,无论微生玉说什么,她都冷着脸不吱声。
她走后没多久,微生玉如上次一般,躺在寒潭边闭目调息。
他如今像是一座雪做的冰人,肤色苍白至极,活像被吸干雪一样,这也是玉央日日看望的原因,生怕他一不小心真的死了。
微生玉回想这两日来和她的相处,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咯吱咯吱。”踩雪的步伐声从洞外传来,缓慢而又充满力量,他熟悉异常。
灵巫族特有的服侍映入眼帘时,微生玉眼底那丝笑意也彻底消失。
他缓缓坐起身,又恢复那漫不经心的模样,目光冷淡的看着来人,装模作样的掐算一番:“十日之期还未到,您两老怎么这么早来了?”
大长老灵端和灵繁一前一后的出现,灵繁看着他这一身的伤,叹了口气,上前一步给他止住流血的伤口,边哑声道:“抱歉,这些凶刃只有传承者的鲜血才能压着恶性,我们别无办法。”
寒潭洞中的断剑断戢来自千年前的枉死的将士们,那上面凝聚着滔天的怨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灵巫族曾费劲心血,才将这些古剑封压在这洞中,而能压制这些凶剑戾气的只有传承者的血肉。
于是每隔一段时间,微生玉就会被送往洞中,九死一生。
微生玉哈哈大笑,眼底染上疯狂,将他手中的药瓶猛地挥落在地,淡黄的药瓶咕噜噜滚远。
气氛凝滞。
灵繁半晌才收回因上药抬起的手。
微生玉抬起清凌凌的一双眼,冷漠异常:“灵巫族大义!牺牲小我拯救大我,好得很嘛,我自愧不如。”
灵端长长叹息一声,那双染上岁月的眼睛看着他:“不管你如何想,你始终是传承者。若想终结这一切纠葛,只要你亲手刺入续缘人的心脏,将她的血洒在那位墓前,如此才可…”
微生玉嗤笑一声,打断道:“我该做什么,如何做,是我的事情,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老头,你们明明仰仗与我,却还这般有恃无恐的逼迫,真不怕我鱼死网破?”他冷笑着威胁。
瞧这局面,什么话也没办法再谈下去,灵繁退至灵端身侧,灵端与他对视一眼,二人都无可奈何,只能悄然离开。
徒留微生玉在身后讽笑。
不远处,淡青色的人影愣愣的站在寒潭洞的一侧角落外。直到风雪越来越大,人影才回过神,白皙细长的手指轻轻从雪地上捡起遗落的发钗。
这一场冲突,只有在场的几人知道。
隔日,玉央再来看微生玉时,他又恢复往常样子。
直到十日期满,他才终于出来,精气神尚可,隔着几名灵巫族人还有心情同她开玩笑,她才微微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是脱离了危险。
从洞中出来的第二日,微生玉在傍晚时分,出现在她的房中找到她,一脸凝重的告诉她找到了姬清的墓穴。
彼时她正喝着茶,乍一听故人消息,只觉得耳边一静,那一瞬间,她只听到脑海中的喧嚣声轰隆隆而过。
第五日,她和微生玉趁着天还未明,避开灵巫族人,一路向西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找到姬清沉眠的雪山。
那是被一整个掏空的山体,坐落在灵巫族的西边,沉默的看着这个世间。
微生玉在山壁前敲击片刻,按下墓门机关,墓门缓缓打开,现出石壁雕刻的甬道。漆黑甬道随着空气的进入,两侧的长明灯缓缓亮起,一路延伸到内里,看不到尽头一般。
玉央掐紧手心,眼中微光明灭,寒风刺骨拂过她的面颊和发丝,可她却觉得她的心底的冷意更甚。
千年的时光足以改变太多的东西,她爱和憎恨的人早已躺在里面化为一具枯骨,她的仇和怨都无处可发。
她深吸一口气,胸肺间尽是冰霜的冷冽,轻声道:“…就到这里吧,接下来的路,请让我自己走吧。”
微生玉脚步微微一滞,表情空白:“你要一个人进去?”
她点了点头,眼中如同烈火灼烧:“他等了千年,我寻了千年,我和他之间的一切,由我来结束…”
她缓慢而又坚定的踏入墓道,声音随着风消散在他耳边,轻若未闻:“今后…你自由了…”
墓门缓缓往下合拢,而她头也不回。
微生玉面色巨变,刚要靠近,他身后陡然被一股强大吸力压制住,晚到的灵巫族几位长老静静的看他挣扎,直到墓门严丝合缝再也重启不得。
微生玉狼狈的扑在雪地上,紧紧握住刺骨的积雪,眼睛漫上血色:“你们故意的?”他明白过来:“那一日她在外面?!”
那时他在寒潭洞中被封住武功,竟然连玉央在外面听到他们谈话也未曾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