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宁不想理郑王,但身上又疼着,仅仅是翻了个身,就觉得无处不是疼的。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显得很没有魄力。
于是她更不想理会郑王了。
郑王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将她抱了起来。
他动作很轻,但攸宁还是惊呼出声,她下意识地攀上郑王的脖颈,低喘着气唤道:“你……”
纤细白皙的指节绞着,手心也沁出了少许的汗。
“别生气。”郑王轻声解释道,“我是有些急务,方才离开的。”
即便是冷声训斥她,也比这样低声哄她要好,而且他没必要跟她解释这些的。
攸宁身上本就疼得厉害,此刻心口也开始作痛,有什么酸涩难捱的东西在蔓延,模糊了她的视线。
实在是太讨厌了。
她揉了揉眼,带着鼻音说道:“我、我才没有生气。”
攸宁的下颌抵在郑王的肩头,她仍旧不想看他,腿也紧紧地夹着他的腰身,不让郑王又掰过她脸颊的机会。
零碎的记忆如潮水般复苏,一想到昏迷前她说的那些话,攸宁就极是想寻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郑王没有跟她秋后算账的意思。
他就像个真正宽容温柔的长辈,低声问道:“想先用膳,还是先沐浴?”
只不过他们的关系太近也太深。
外间的细雪薄薄地落了一层,风声也柔柔的。
应都的二月,小雪就是春意的信子。
攸宁咬着唇,闷声说道:“先用膳。”
郑王低声吩咐人将膳食送进来,因不确定她几时会醒,膳食已经备了许多次。
但药膳都没什么风味,很难讨得攸宁的欢心。
郑王知道养病的时候忌生冷,便令人将甜桃榨成汁水,然后做成了清淡的糕点。
攸宁挑食,但从来没有什么格外偏爱的,唯独对越国的甜桃情有独钟。
午膳呈上来后,郑王没给攸宁下榻的机会,直接令人将小桌放在床边,抱她在腿上用的膳食。
她揉着眼睛,眼帘也低低地垂着。
但眼尾那绮丽的红色还是显露了出来。
看清楚的刹那,郑王有片刻的愣怔,他揽过攸宁的腰身,一汤匙一汤匙地喂她吃素羹。
攸宁靠在他的肩头,张开唇慢慢地吞咽咀嚼着。
她恹恹地说道:“轻一点。”
攸宁的手指按在他的腕骨上时,郑王才发觉抚着她腰身的气力重了,他轻声道:“抱歉。”
简单的两个字像带着小钩子似的,悄悄地潜进她的胸腔里。
很轻,又很重。
攸宁的胸腔里忽然极其的烦闷,她收回手指,自己将汤匙和铜碗拿了过来。
夔凤纹的铜碗是浅金色的,刻着朱色的纹路,瞧着精致,实则并不轻。
往日攸宁肯定拿得动的,但她低估了身体大病初愈后的虚弱,腕骨不由地打颤。
她有些尴尬,又不想表露出来,就将铜碗放到桌案上,继续用汤匙舀着用膳。
浓长的睫毛颤着,如蝶翅般振动。
郑王虚揽着攸宁的腰身,唇边带着少许笑意,最终还是轻轻把汤匙和铜碗又接了过来。
他声音低柔:“你身体还没好,医官的意见是勿要累着。”
攸宁却像是对那素羹没兴趣了一样,不愿再用。
郑王倒也没有言语,只是轻轻执着帕子擦净了她的唇。
攸宁的容颜没什么精神气,可脸庞的薄红之下,却透着无法忽视的热意。
她拈起了碟子里盛着的糕点,正在小口地吃着。
软桃的香气在唇中炸裂开来,既清甜又甘美。
大抵是喜欢的,眸子都亮了许多。
郑王忽然很想吻她,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没有任何的情/欲色彩,但攸宁仍是下意识地想要推拒。
她刚刚张开唇,郑王便执起另一块精致的小糕点喂到了她的嘴里。
他的指节抚在她的后颈处,喉结微微滚动:“抱歉。”
攸宁的怒意都已经升到了胸口,一下子又落了下去。
吃完以后,她就没有再用,抬腿就想要从郑王的膝上离开,可他却按住了她的腰身。
“别生气。”他从后方拥住她,吐息就落在她的颈侧。
攸宁无法控制地颤了一下,可郑王将她拥得很紧,她身上又疼得厉害,全然寻不到什么挣扎的余地。
“医官说近日要忌生冷。”他轻声说道,“等过几天再吃甜桃,好吗?”
她生气的是这个吗?
攸宁想要将郑王推开,但身体已经习惯了拥抱,细弱的挣扎反倒显得像是欲迎还拒。
她偏过头去,闷声说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