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城门便下起了大雨,顾云臻知道要在爹的忌日之前赶回来,时间非常紧迫,只得冒雨急驰,半分也不敢耽搁。
这日午后赶到了登华县,他找到一家酒肆,要了碗羊肉汤,又叫了一碟豆子。吃完羊肉汤,他慢慢地剥着豆子,剥好了也不吃,悉数摆在盘子里,想起其华在林中苦候自己不至,偏又没有办法递个信,不禁忧心如焚。
正发愁时,耳边忽传来年轻女子的饮泣声。顾云臻循声望去,只见西边窗下,一位少女正跪在一名锦衣大汉面前,不停哀告:“求求您,刘大爷,求求您了。”
那锦衣大汉俯身擒起她的下巴,笑道:“方才已和你说了,你到大爷府上,大爷就免了你爹的欠债,再拿三百贯钱给他营生,岂不皆大欢喜?你偏要装什么贞节烈女,爷可没有耐心跟你多费口舌,若是你爹今晚再不还钱,明日县太爷就会去你家拿人。”
少女别过头,数行晶莹的泪珠滑过她惨白的面庞,滴落在地。她这无声而泣的样子看得满堂之人心生怜惜,奈何皆畏惧那名锦衣大汉的权势,无人敢发出声响。
顾云臻叫过店小二,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店小二却不吭声,顾云臻呆了呆,恍然醒悟,无奈地往他手里塞了几个铜板。那店小二才陪着笑脸、压低声音道:“客官切莫插手,这刘爷是县中一霸,专引人入赌场然后放高利贷,万万得罪不起。”
顾云臻本以为是普通的民间借贷,听得竟是赌场之人放债,一股路见不平之意便再也按捺不住,起身走到那锦衣大汉面前,道:“她爹欠你多少钱?”
锦衣大汉打量了他两眼,见他虽然年少,却衣饰华贵、气度从容,便稍敛嚣张之色,道:“本金只有二十贯,不过这些年利滚利,现在得还我三百贯。”
“可有借据?”
“当然有。”锦衣大汉从怀中掏出一张借据,在空中扬了扬。
顾云臻趁他不备,猛地将借据抢过来,迅速撕下左下角的画押,吞入口中。锦衣大汉阻拦不及,勃然大怒,拳头挥了过来:“王八羔子!敢坏大爷的好事!”顾云臻左闪右躲,并不还手。锦衣大汉冲着随从叫道:“还不去请县令大人来?”当下便有几人跑了出去。
锦衣大汉手一挥,另外几名打手围了上来。顾云臻并不想出手伤人,便只施展轻功,与他们游战。正缠斗间,屋角忽然站起一个人来,朗声道:“恃强凌弱,逼良为奴,还有没有王法了?”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那是一位身穿绿色纱衣的青年女郎,约莫二十出头,身形姣好,肤色白腻,目如点漆,望之可亲。
锦衣大汉眼睛一亮,拉长声音笑道:“哟——今日竟然有这么多敢管本大爷闲事的人。不过美娇娘你既然管了爷的闲事,不妨管到底,管管爷身上这不安份的小家伙可好?”
绿衣女郎登时面如寒霜,怒叱一声,手中的软藤马鞭如灵蛇般挥出,抽向锦衣大汉。锦衣大汉下意识举起右臂抵挡,只听“啪”的一声,他的袍袖被卷下半截来。
锦衣大汉又惊又怒,收了调戏之态,一套长拳施展得虎虎生风,与那女郎激战起来。
顾云臻见绿衣女郎轻功卓绝、足以自保,放下心来,正想出招将那些赌场打手放倒,忽听店门口喧哗之声大作,却是县令带着几名衙役赶到了。
见官府的人到了,场中诸人不约而同地罢了手。
顾云臻见县令呼之即到,显然和这赌霸勾连甚深,不禁暗自摇头,不过他急于赶路,且他现在尚无官爵,不便表露身份,只将那借条递过去,道:“县尊大人,依我朝律法,私放印子钱,如果超过两成利,该当何罪?”
那县令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发话,有衙役进来,在他耳边低声道:“这小子的马掌上打着纪阳侯府的印记。”县令吓得魂飞魄散,向锦衣大汉喝道:“刘武,这借条上的利子钱是你放出去的吗?”
刘武也听清了衙役的话,惊恐下连声道:“不是不是,大人,这借据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且没有画押,我们赌场奉公守法,从不放利子钱,定是有小人诬陷!”
县令皱眉道:“不是你放的就好。谁干了这等诬陷之事,让本官白走一趟!”说罢向顾云臻赔了个笑脸,带着衙役匆匆离去,刘武也与手下悄悄地溜走了。
顾云臻将手中的借据撕碎,向那少女道:“你可以走了。”
少女满面感激之色,向他跪下,重重地叩了几个头。顾云臻忙将她扶起,温言道:“没事了,叫你爹以后切莫再去赌场。”
他转过身,想向那名仗义相助的绿衣女郎道声谢,却已不见了她的身影,想是见风波平定,悄然离去了。顾云臻颇觉遗憾,他付了账,正要走出酒肆,却见那少女仍跟在自己身后,一副凄楚的神情,便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少女泫然而泣,顾云臻不耐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还得赶路。”
店小二见这少女哭得如梨花带雨,有些不忍,他左右看了看,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