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叫化子,也动不动就丢上一串钱,还有您那几位先生,您每年去看望他们时,没有十贯您就嚷着不好意思见人,这一年下来顶多能存个一百贯,这六年大概存了五百八十贯。奴婢可没胆子帮您收着,都存在夫人那里。”
顾云臻听得目瞪口呆:“我、我就这么点钱?”
青凤道:“奴婢不敢欺瞒公子,每一笔都记着,夫人验看了的,决计不会错。公子的吃穿都是官中的,不算在里面呢。”
见顾云臻面色阵红阵白,她忙又道:“听说圣上下旨封公子为御前行走、享纪阳侯同等爵禄后,自三月起,每月有俸禄一百五十贯,和侯爷是一样的。公子还未去户部领过吗?”
青凤走后,顾云臻看着顾三,笑道:“三叔,我……”他虽在笑,可听着自己的笑声是干涩无比的,“原来我比你还穷……”
顾三气愤道:“都是公子害的,他就没存过什么好心。”
顾云臻沉默了一会儿,道:“三叔,您先回去,稳住那个老仆,别失了这条线索。钱的事我自会想办法。”
“不能拖太久,那老仆打定主意要逃去南方,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开溜。”
顾云臻烦道:“知道了,我会尽快弄到钱的。”
顾三离去后,顾云臻怎么也睡不着,他瞪大眼睛望着窗前的月光,越想越是怀疑,恨不得冲到赏梅阁将她拉出来问个明明白白。辗转反侧多时,他觉得气闷,拿起枕头正要换个方向再睡,忽见枕下有一封信。
信封上并未署名,抽出里面的信纸,上面贴满了自书上剪下来的字,合起来是一句话。
——有人欲夺爵位,须小心行事,勿授人以柄,切切。
顾云臻吓了一跳,忙唤负责洒扫的小子阿枫进来,问道:“今天谁来过我房里?”
阿枫睡眼惺忪道:“没有谁啊。”转而想起什么,道,“哦,今天晌午,夫人派人来拿您的衣服做样子,小的也不知您的衣服收在哪里,让她们自己开箱子寻的。”
“来的是哪几个姐姐?”
“有素梅姐姐,另外一位小的不认识,想是府中新来的。”
顾云臻握着这封信,上面的字像一团团火焰,将他心中那点怀疑的种子越烧越旺。他焦躁地踱来踱去,终于将信塞到袖中,往俯仰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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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辰,顾七仍守在俯仰轩外,遥遥见顾云臻自小径过来,他先重重咳了声,又迎上前大声笑道:“小侯爷怎么还未歇息?”
“七叔。”顾云臻叫了声,便要往里走。顾七却拦在他面前,笑道:“小侯爷清减了不少,要多养着,这么晚了,还是回去歇着吧。”
顾云臻只当顾宣在会见什么重要的客人,不便见他,只得转身往回走。可刚抬步,便听得俯仰轩中传出隐隐约约的“嘭嘭”声,似是有什么人在交手,他顿时急了,抬脚便往里面冲。顾七拦阻不及,只得跟在他身后大叫道:“小侯爷!”
“小叔叔!”
顾云臻“嘭”地推开房门,却见顾宣侧坐在长案后,正低头拂着衣袍,听见他进来也未抬头,只淡淡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顾云臻踏进门槛,迅速扫了一眼,屋中并未见到有什么异样,只长案对面的竹椅中坐着一个大胖子。顾云臻认得这位是府中司库的师爷,姓叶,却没和他打过交道。见他穿一身浆洗得褪了色的蓝布衫,恹恹无神地坐在椅中,肥硕的脸透着青白,眼中略有阴戾之色。他手中还拎着酒壶,满身酒糟气,顾云臻想起府中的传言,说这人是个大酒鬼,不禁略略皱了一下眉。
顾宣仍然侧坐着,道:“既然撞上了,来,见过叶先生。”
顾云臻知道顾宣素来尊敬这些清客师爷,便上前见礼:“叶先生。”那叶先生想是太过肥胖,行动不怎么方便,只在椅中微微欠了欠身:“不敢当。”
顾宣盯了那叶先生一眼,道:“我们继续说吧。这些事,云臻迟早得接手,让他听一听。”
叶先生沉默须臾,阴沉着脸道:“所有账册我已经核对过,没什么问题,只是府上今年入不敷出是肯定的了。”
顾宣轻揉着额角,道:“纪阳府庄子遭蝗灾减产,加上又刚办了场婚事,确实有些捉襟见肘。”叶先生瞥向顾云臻:“若是小侯爷今年成亲,侯爷可得想想要从哪里挪笔钱出来。”
室内一时沉默无语。顾云臻向来专心习文练武,从未接触过这等钱银之事,没料到侯府竟已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忽想起顾六说过的那笔钱,心中方一动,叶先生已道:“侯爷,恕我直言,并不是没有办法可想……”
顾宣打断了他的话语:“不行,侯府是侯府,帅府是帅府,那边的钱要用来安抚西路军和蕃部那些骄兵悍将,否则时时有兵变之虞。再说,熙州这几年天灾不断,指着朝廷拨付赈银,远水解不了近渴,还得靠那笔钱来周济百姓,以免激生民变,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挪用。”
他这边话音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