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将要看清他面容的一霎那,不远处那点微弱的光跳了跳,倏然熄灭,四周又再陷入黑暗之中。
水声轻响,那人似乎在往后退,其华呼吸一滞,本能地追出几步,攥住了他的手腕:你别走!
他的手冰凉刺骨,令她的心弦微颤。
而他在身躯微微一僵后,便沉默着,没有说话,也没有挣脱她的手。
其华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涩声开口:“你是谁?”
他却仍然沉默着。
其华颤栗的手指,慢慢顺着他的手腕摸向他的指腹。
修长的手指,厚厚的茧。
其华怆然笑了笑,提起的心仿佛要溺毙在这暗夜的水中。许多念头从她心中掠过,这段时间她日日想着的、探寻的,令她不敢面对的真相,也许,今日便可得到答案。
其华没有放开他的手,仍然睁大着眼睛,看着眼前那幽幽暗暗的身影,轻声道:“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来?你若是不来,我也许只会有些失望,但你若是真的来了,你又当如何向我解释,又如何……”她声音哽咽起来,含着无尽疑问与不解,“向云臻解释……”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寂中,他终于开了口:“我……”
他的声音是暗哑低沉的,像是被利刃刮过咽喉,又或许是在暗渠中呆久了,令声音失去了本来之色。其华手心皆是冷汗,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等着他再多说几句,然而就在这时,右后方传来一阵哗啦的破水声,紧接着有个人影从水中钻了出来。
那人在抱怨:“这回的活真不好干……”
其华悚然一惊,本能下回头看去,却忽觉似有蚂蚁在脖子后咬了一下,她一阵天旋地转,软软地倒在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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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再度睁开的一霎那,耀眼的橘黄色光芒照得她险些落下泪来,其华忙又闭上了眼睛。
过得一会的功夫,眼睛处的酸涩感渐渐淡了,她才慢慢尝试着将眼皮睁开一条缝,只见自己正身处一间屋子里,而先前那团耀眼得像太阳的橘黄色光芒,不过是屋角点着的高脚铜灯。
她慢慢坐起来,忽听身边传来一把懒洋洋的声音:“醒了?”
其华吓得心脏像骤然空了一拍,转头,只见一位锦衣公子正靠着柱子,满面好奇地打量着她。他明明穿着世间最华贵的绫罗绸缎,可整个人松松垮垮,似是喝醉了酒,刚被人从都知娘子的绣床上拖起来,浑身充满着懒怠、绮丽、放荡不羁的气息。
一惊之后,其华马上回过神,这人的声音,正是她被击昏前,那个抱怨着从水里钻出来的人。
其华猛地站起来,目光迅速扫过室内,再无他人。其华又扭过头,盯着那锦衣公子:“他人呢?”
锦衣公子闲闲地努了努嘴,示意其华往角落里看。
其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顾云臻正躺在那处的锦毡上,一时间也忘了追问,扑过去扶起顾云臻,见他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忙用力摇了摇他,哑着声唤:“云臻!”
“他没事,只不过在暗渠中呆得太久,中了秽毒,要想清醒过来,还得再等等。”那把懒洋洋的声音又道。
其华探上顾云臻的脉博,知道这锦衣青年所言不假,遂将他放平,站起来,再度看着那锦衣青年,轻声道:“我再问你,他人呢?”
锦衣青年笑了笑:“谁?”旋即又作恍然大悟状,“你说他啊——”
他故意拉长声音,慢条斯理地在室内踱着步,手指拂过那些精美的瓷器。见其华急得要按捺不住了,方憋住笑,吊儿郎当地耸了耸肩,道:“他是我的手下,水性最好,所以我派他去救你们,既然将你们从暗渠中救了出来,也就没他什么事,所以叫他先走了。”
其华一颗心在半空中悬了许久,只得到这样一个答案,郁闷难当。她平定了一下情绪,紧绷着脸,问道:“既然如此,那阁下又是何人?”
“我就是把你从暗渠中救出来的人啊?怎么,睡了一觉,不认账了?”锦衣公子仍旧懒洋洋的。
其华气得险些一拳揍上他可恶的面容。她按捺心神,一字一顿地缓缓问道:“我是问,你的真实身份。”
“你问我的真实身份?”
锦衣青年一下子精神起来,站直身躯,悠悠道:“本公子就是行侠仗义、扶危济困,无数百姓景仰,万千豪杰敬慕,江湖人称‘花间不留痕’的花公子!”
其华知道从他这张油滑的嘴中是问不出来什么了,眼见他那贼溜溜的目光紧盯着自己,仿佛在探究什么,心中更觉不悦,转开头。这才发现身处的屋子格局不凡,陈设虽简单,但诸般物器一望便知非同凡品,整间屋子透着一种低调的富贵气象。
其华蹙眉道:“这里是……”
“你猜猜。”锦衣公子见她不再看他,身形一下子垮了下去,懒怠得仿佛恨不得整个人贴到柱子上。
其华在屋子里缓缓走了一圈,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