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角的铜鹤、门上垂着的黄绫帘楣、帐幔上吊着的珠玉流苏串上掠过,道:“我若猜中了,你就得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锦衣公子响指一打:“成交!”
其华淡淡道:“从窗外的月儿来看,刚过子时,你们从暗渠中将我和云臻救出来,要在神策军的森严看守下逃离甘泉宫,再找到藏身之处,显见是不可能的,那么我们就还在甘泉宫中。而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甘泉宫中,守卫不敢进来,适合我们短暂躲避的地方,便只有圣上避暑时所居的飞霜殿。况且此处十分温暖,显见屋外有温泉水环绕,整个甘泉宫唯一有此待遇的,也只有飞霜殿了。”
锦衣公子先是浑不在意地听着,渐渐地站直身子,待其华说完,他赞道:“不愧是苏相公的女儿。”
其华心中“咚咚”而跳,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而是紧盯着他,缓缓道:“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了吗?”
锦衣公子风度翩翩地一鞠躬,道:“在下之前便告诉过沈姑娘了,本人姓花,名无间,人称‘花公子’是也。”
其华气了个倒仰,便不想再和他说话。花无间却又恢复了正形,在屋子里转着圈,东瞧瞧西看看,不时用手轻敲着墙面或地面,疑惑道:“怎么没有?”
其华板着脸道:“你找什么?”
“不是都说,皇帝老儿住的地方,一定会有逃生的秘道吗?还真是位奇怪的皇帝,有偷情的秘道,却没有逃生的后路,怪不得毁掉了一手缔造的鼎盛王朝,像丧家犬般仓惶逃到山南。”
其华听他言语间对皇室毫无尊敬之意,盯着他看了一眼:“你到底是谁?”
花无间叹了口气,状似无奈地:“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虽然看这小子不顺眼……”他向床榻上的顾云臻努了努嘴,“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其华的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谁托付你的?”
“他嘛——”花无间拉长了些声音,看着其华身侧的手几乎紧张得攥成拳了,才吊儿郎当地笑道,“自然是这世上最不愿意看到他出事的人。”
见其华像个小老虎般就要一拳挥过来,花无间连忙后退两步:“好好好,实不相瞒,我是老侯爷留下来辅佐他的人。”
其华一怔,失声道:“原来是你?!”
花无间笑眯眯地:“你知道我?”
其华连忙掩饰:“不,不知道,只不过觉得他这小侯爷当得甚是可怜,既没人又没钱,若我是老侯爷,怎么可能不给他留下点什么。”
花无间长叹一声:“我受了老侯爷的恩惠,只能接下这个重担,这小子嘛,虽然没出息了一点,但也没惹过什么祸,我便十分逍遥自在。今年却风波不断,害得我操碎了心。这一回更是捅了天大的窟窿,我再不情愿,也只得亲自出山了。”
其华灼灼的目光紧盯着他:“这么说,上次从运河中把我和他救起来的人,也是你?”
花无间耸了耸肩:“还是你先前见到的那人,是我最忠心得力的手下。为了救你和这小子,还连累他受了伤,这回伤势未愈就又来救你们,方才见他的伤口裂开了,耽搁不得,我便叫他想办法独自突围出去求医,顺便找帮手来救我们,所以他没在这里。”
“这样吗……”其华喃喃说道。
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一团酸涩自其华心底涌上来,脚底是飘忽的,眼前也是空茫的。她像一个在茫茫大海上漂泊了很久的人,本以为穿过那团迷雾,可以看到海岸,却不料穿过这团迷雾,等着她的,仍是白茫茫一片。
“五十多年前,穆宗皇帝和萧夫人幽会的暗道,宫中出口,就在这飞霜殿。”花无间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顾云臻,讥诮道,“满脑子的不知道变通,既然出不去,那就往虎穴深处走啊,连小娘子家都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其华回过神,讥讽道:“就你聪明。可到了这里,也出不去啊。”
花无间摊开手:“那咱们就等。”
“等什么?”
花无间听着殿外依稀传来的靴橐声、呼哨声,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闪着兴奋的光芒。
“等霍小仙主动放我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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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幽晦,黑簇簇的峰峦像一扇扇巨大的屏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一线火把渐次出现在山间,辘辘的车轮声碾过崎岖的山路,一队神策军正押着数十驾驴车和马车,在夜色中前行。负责押运的是一名姓郑的副将,他骑马走在最前面,看向前方山隘,略松了一口气。
亲兵在旁笑道:“只要过了前面那个山口,就可以直通仙女岭军营,到那时,便是圣上亲至,咱们也不怕。”
郑副将虚虚地挥了挥鞭子:“慎言。”
亲兵知道上峰虽是斥责,实则心中愉悦,也不害怕,嘻嘻而笑。
郑副将吩咐:“让后面的跟紧,不要掉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