螃蟹?他们只是听说过那是个生长在海岸,十分凶猛的海兽。据说它最前的两把钳子可将人的手指夹断,威力无穷。
见大家都不敢上前,温余忍住小臂处频频传来的痛感,随意捡了块小石头抛向那只螃蟹,砸晕了它。
见那螃蟹不再动弹,温余跑过去捡起了它,同时着急喊道:
“快架锅!”
院中仆侍们不明白温余的意思,皆在原地面面相觑,余锦风的随侍空俞出声问道:
“子君架锅要作何?”
此时,余锦风开口发了话:
“起锅蒸蟹。”
其中一个女侍领了命,战战兢兢地接过了温余手中已经一动不动的螃蟹。
一旁的余锦风注意到从温余袖口流出的几滴红色,脸色一变。
“你手怎么了?可是受了伤?”
温余向自己发痛的左臂看去,还未看清任何,双眼便被人用手遮住。
“空俞,快去拿止血药!”
余锦风的声音近在咫尺,与那个自己听了十几年的声音极为相像......包括在自己见血时,声音中的颤抖也是如出一辙。
很快,空俞拿着药匆匆赶来。
“药来了!”
余锦风看向在一旁干着急的莲荷。
“将昕儿的双眼蒙上。”
余锦风收回手,莲荷赶忙抬手接上,却被温余躲开。
温余自己乖乖闭着眼睛等在原处,她冲着余锦风的方向说道:
“您只管止血就好。”
温余记得,小时候在发现自己有晕血的毛病后,对这一切还不熟练的妈妈,也是如此小心翼翼地照顾着自己。
那时只有她和妈妈,此时她也不希望有他人介入。
莲荷看向余锦风,余锦风冲她点了下头,示意她退下。
接着,余锦风拿过了空俞手中的止血药,小心翼翼地将药粉均匀地撒在温余左侧小臂内侧的伤口上。
那伤痕又细又长,伤口并不深,创面渗出的血液汇成几滴顺着手腕滴落在地上。
余锦风揪心不已,她抬眼看向温余。
见温余眼角湿润,余锦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可是弄疼了?”
温余摇了摇头,她只是走神了,顺便重温了一个梦。
余锦风继续为温余处理着伤处,嘴上唠叨着:
“怎么能把螃蟹放进袖口呢。”
乖乖等在一旁的莲荷替自家子君解释道:
“子君是怕这一只也被母君抢了去。”
此时,血已止住,余锦风将温余撩起的广袖放下。
“我们不是说好了,不与母君顶撞吗?忍一忍,什么都会过去的。”
温余睁开眼,撇了撇嘴。
“娘要我忍到哪种程度呢?一箱螃蟹还不够吗?”
余锦风顿了顿。
“都怪娘不好......”
话说到一半,被温余打断。
“娘再无端认错,我现在就去把那箱螃蟹抢回来。”温余看向余锦风,“吃亏和请罪咱只能选一样。”
余锦风看着伶俐的温余,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见余锦风不再受困于情绪,温余拉着她,向院中的膳房跑去。
“咱们去尝尝那螃蟹肉,战斗力这么强悍,一定是最好吃的!”
母女俩来到院中的小厨房。
温余兴冲冲地来到那女侍的身边,问道:
“如何了?”
“子君莫着急,这屉中的水还未烧热呢。”
余锦风听后,上前一步。
“蒸蟹就应当在冷水时入锅。”
那女侍将信将疑地按照余锦风所说的去做。
余锦风又急忙喊住她,问道:
“这蟹可有清洗过?”
女侍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余锦风见状,直接将螃蟹要了过来,熟练地操作着。
一旁的空俞看呆了。
“妇君先前可是常常吃蟹?”
余锦风笑着解释道:
“成为这温府的妇君前,每逢深秋家中便会买来几只尝尝鲜。”
“乡间的普通人家也吃得起鲜蟹吗?”空俞疑惑道。
据她所知,主君从戎前,温家一家三口是在京都周边的一个小乡邑安居。那里虽算不上贫苦,但也实在比不上都城。
像鲜蟹这样在京都可抵百金的稀有物,在一个普普通通的乡邑竟然家家都可吃上一口,实在不合常理。
余锦风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向温余。
见温余面上并无任何异常,余锦风稍稍安了心,打起了马虎眼。
“那时乡邑中有户邻住的人家,每每省亲都会带些家乡那边的鲜蟹回来。由于这鲜味不易存储,便会分与我们这些邻户。次数多了,大家就象征性地拿些贝钱,相当于是买下了那些鲜蟹。”
“昕儿都已记不得这些往事了吧?”
突然被点名的温余,看向余锦风。
见她朝自己蔼然地笑着,温余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余锦风收回视线,像是自言自语,道:
“有些事忘了也好,毕竟...没人能够知道这执念的尽头是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