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照在汴京城中,伴随着落叶洒在陈忠头上。
他挥别落泪的妻儿,强笑着回身。
五岁的儿子跌跌撞撞的追来,被母亲抱住后大哭。
“爹爹!”
陈忠不敢回头,生怕回头就不想走了。
可军令如山,他不能,亦不敢。
他走出巷子,耳畔依旧是孩子的哭声,脑海中却是妻子红肿的双眸。
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最怕的是一去不回。
他得去枢密院领文书,可当拿到文书后,他傻眼了。
“怎地去是崖州?”
原先去北方对于陈忠而言便是晴天霹雳,崖州,那是地狱。
崖州孤悬海外,历来都是大宋的流放地。当年权臣丁谓就曾被流放崖州,路过雷州时,被他下狠手贬谪到雷州的寇准还令人送去了吃的,
他抬头,不敢置信的道:“不是去北方吗?”
递给他的文书的小吏冷冷的道:“上面白纸黑字写的分明,你莫非连崖州的崖字都不识?”
陈忠当然识得崖字,否则也不可能领军。他扬着文书,“上次我来,说是北方。”
“你能做主?”小吏每日要见不少人,比陈忠职位高的将领也见过不少,依旧是这副冷漠的模样。
“这……这有情弊!”陈忠急了,若是去崖州,他此生就别想再回到汴京。
只需想想妻儿,理智就离他而去。
“是北方!”
他在值房里叫喊着,引来了许多瞩目。
有官员蹙眉,“赶出去!”
两个小吏进来,冷冷的道:“请吧!”
“我确定是去北方!”陈忠眼珠子都红了。
他走出值房,看着周围的人,“上次来说的便是北方啊!我没撒谎,我发誓,若是撒谎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那些官吏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一个小吏叹道:“又疯一个。”
那些被调去蛮荒之地的官员将领失态的不少见,所以他们摇摇头,准备散去。
“跋扈!”
一个官员走出值房,冷冷的道:“重议!”
作为都指挥使,陈忠的去向由枢密院提出,政事堂走一道程序。官员便是枢密院兵房知事刘兴。
兵房正经管着此事,刘兴一句重议,那便是灾难……多半是要把陈忠弄到比崖州更为偏远的地方。
陈忠隐隐知晓自己从北方改去崖州,和那日的中年男子脱不开干系,这才是他绝望的缘由。
那人既然能把他改到崖州去,自然便能让他此生无法踏出那座大岛一步。
那和死了有何区别?
陈忠绝望了,“下官不服!”
刘兴冷笑,“老夫见多了你这等蠢货,在此地,伱不服也得憋着。”
陈忠悲愤欲绝,踉踉跄跄的退后,靠在柱子上。
“
陈忠身体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前方走来的李献。
李献和曹玮并肩而行,另一边霍然是枢密使曹利用。
定北军一战大出风头,李献练兵之法震动枢密院。枢密院憋了一阵子,终于忍不住有人建言,要把这个操练之法学到手,扩张开来。
可枢密院的老大曹利用和李献有仇,你不可能指望他向李献低头。
于是枢密副使知趣的上疏朝中。
太后知晓这里面的弯弯绕,斥之曰:国安岂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
于是,为了不被冠以小肚鸡肠之名,李巨子面对来邀请的曹玮,只好勉为其难来枢密院视察,顺带授课。
没想到却撞到了这一幕。
陈忠被调离他知晓,但不准备干涉。可没想到的是,竟然是弄到崖州去。
“谁让他去崖州?”李献微笑道:“本侯记得去崖州便是贬谪吧?陈忠,给本侯说说你所犯何事?”
陈忠听出了这话里的维护之意,行礼,“下官并未犯错。”
“没犯错,谁会弄你去崖州?嗯!”李献冷哼一声,“你这厮好大的胆子,莫非以为本侯不知枢密院的规矩吗?”
这是指着和尚骂秃驴,曹利用脸颊抽动了一下,看了刘兴一眼。
刘兴却在看着李献。
“下官发誓!”陈忠哽咽,“下官先前来枢密院,说是去北方,下官虽说不满,却也不敢质疑。可今日来,文书上却变成了去崖州,下官……不服!恳请侯爷为下官做主。”
“谁能给本侯说说是怎么回事?”李献微笑指着那个小吏,小吏低头,压根不敢出声,哪里还能看到先前对陈忠一脸倨傲的模样。
“刘知事。”李献看着刘兴。
刘兴不语,李献笑着走过来。
这时陈忠猛地想起那件事,便说道:“前日下官从营中出来,遇到了一个男子,男子用留在汴京来交换下官说出侯爷练兵之法的精髓,下官拒绝……”
李献的眼中闪过冷意,“抬头!”
刘兴抬头,曹利用在,他不担心会被如何,事后再解释就是了。
反正大伙儿都是一体的,曹利用也该护着自己。
啪!
这一巴掌李献抡圆了抽,刘兴惨嚎一声,张嘴就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