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觉得,自己曾经的过往是如何的苍白,苍白得如同什么都没有书写过的纸,用不着怎么对付,一阵风来也能将他从本子上扯个撕下稀烂。
空气中弥漫起浓得教人作呕的血腥味,混杂着最低级的恶臭气息,成了他此后人生里再也走不出的味觉地狱。
带着温度的,带着甜腻气息的,甚至能嗅出某种骨子里带来的相似味道,直教他头脸发烫,教他喉咙阵阵发紧。
于是,他躬身吐了出来。
当然,早已吐不出什么。
垂下的视线里,不知为何无法闭上的眼眸中,父亲和母亲同时拦在他的身前。
那个惯常只会同他说些琐碎的母亲没有犹豫,熟练捡起地上的一柄戟,利落啄刺之后,他便被带血的手拖进了下一间地下室。
冰冷的机械音不绝于耳,不断报出晋级人员的名字。
然而,所谓的离开,不过是进入新一间地下室,开启新一轮的厮杀。
那里,最先出手的江天已经躺在地上,鲜血漫灌,满室血红。
大睁的眼已经撑到极限,然而,闭不上,无法闭上!
有鲜红劈脸而来,落入眼底,整个世界便是一片血红!
血红中,耳底开始嗡鸣,父亲回头同他说话,满脸的血如同罗刹,他听不见。
母亲滴答着鲜红的手抚上他的脸,他木讷着没有感觉,只是,本能地避开那些黏腻鲜红。
标着“EXIT”的门无穷无尽。
一间地下室连着另外一间。
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
而剩下的人,也愈来愈难缠。
每一间推开时都是干净,等再关上时都是血红。
根本分不清来自什么人的身上,却在最后,融汇在一起,不分彼此。
有不甘、不愿、不解的眼大睁在横七竖八的尸上。
而在不久前,相同的眼落在相同的人身上还会露出谦卑,还在互相笑着,说着关怀的话。
薄刃虽快,却亦卷边。
况且,兵器给得也相当微妙。
于是,拳脚相向的恶战便开始。
密闭的空间中,拳打脚踢带来的拳声、腿声,闷哼怒吼重重摔倒,肋骨、腿骨,所有薄脆的骨头碎裂声,甚至是脑壳磕碎在墙壁上的声音……
都清晰地一下又一下,一阵又一阵冲击着江雨的脑海。
眼里有滚烫的东西落下。
是泪。
无知无识,没有感觉地落。
说不清为了什么。
他像混沌了一切,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否还活着。
直到,有拳落在胸前,砰然一声,将他重重砸向黏腻的墙面。
他没骨头一般从墙上滑下,不及落地,飞天一脚直击下颚,下颌骨清脆的碎响清晰顺着骨缝传导进每一个细胞。
他开始战栗。
泪流得更多。
完全无法控制。
一如他无法控制闭合的嘴,他的嘴巴大张,仿佛要完成自我吞噬,又或者仿佛已经死去。
透过血色朦胧的眼,他认出那个朝他出手的人,是他的某个大伯。
平日里见他总是笑着,会经常摸摸他的头叮嘱男子汉不能太瘦弱。
而此时,那张同样的脸被血污盖住,眼底的情绪再看不出,江雨只是看见,他的脚慢慢在自己眼中放大……
带着黏腻的血污,如同地狱的犁头,朝着他的脑门而来。
这只脚结束过太多人的生命,落下来吧,江雨脑海里那时竟然有这样一个声音,落下来,一切就结束了……
他的眼仍然大睁着,能看见一切,但,身体仿佛已经沦陷投降,烂泥一般。
“噗——”
卷刃的刀,透过大伯的胸膛贯出,高大的身影倒下,露出其后同样恶鬼一般反手出击的母亲。
母亲瞧他一眼,或者没有瞧,江雨只是记得,她似乎低了一下头,而后,便被另外缺口的刀顶上了他身后的墙面。
母亲为了赶过来,让开自己的刀刃予他,生生挨下了致命一击。
他大哭,狂叫。
可是,他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像聋了。
他手脚并用爬向母亲,母亲却已先他一步,将卷刃的刀从墙上拔下,再一点点从自己的肩头拔出。
而后,猛然抽刀斩杀了出黑手那人。
滚烫的血连成线,在空中铺成刺目的一扇。
新的一扇门打开时,江雨已经没有办法站起。
他颓然靠坐在门边,看父母同那些善于拳脚的外家人搏斗。
外家人平日里替主家办事,江雨虽还未涉猎那些事项,但也知道他们对主家俯首称臣,低眉顺目只是讨好。
自然,如今出手就异常果决,残忍。
全程,他的父亲母亲之间没有过多交流,同他,也是如此。
只压着一口气,将所有力量用在对手身上。
他们专挑狠辣的对手下手,即使不敌,即使节节败退,即使骨裂皮肉绽,也从未退缩。
其实,江雨那时竟然还能这么想,左不过是一屋一人手上一条人命开一扇门罢了,随便挑一个不就好了吗……
他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