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了。”
轻挑上扬的尾音和陆旻一向温良恭俭的人设背道而驰,季鸢暗暗合拢拳头,双手横抱于胸前,桌下二郎腿高高翘起,一双圆杏眼笑起来流光溢彩。
“我现在不光杀人,还喜欢诛心,所以你惹了我的话要后果自负哦。”
如果那双黑夜里闪映寒光的眼睛被掩盖,酒水和泪滴流干殆尽,溅射到身上的血液都消失,陆旻想,那么眼前生动灿烂的少女是不是会不一样?
隔着模糊的视野对视,一别三年,他不知道季鸢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随着不详的红烟再度飘起,接下来京城内又将上演怎样一场波云诡谲的戏码。
傍晚的柔风吹拂起来,陆旻微弯的眼睛酿出些许笑意,“再去相国寺看看吧,阿鸢。”
一入寺门,柔滑厚重的檀香气味就扩散在鼻腔内,门口的案桌上摆着几个空的湘妃筒,由斑竹所制。中央开出两个方型空洞,竹身呈现的线条自然优美,上窄下宽重心位于下段,显得竹筒高挑优雅,有引颈高瞻之态。
门口的小和尚解释称今日的筒花已经售罄,几近黄昏香客寥寥,没多时相国寺就开始只出不进了。
陆旻带着季鸢朝正殿走,刚过山门,院子中央一尊木雕的观音立像就映入眼帘。
沉香木的色泽庄重浑厚,观音菩萨手持佛珠,跣足立于莲花宝座之上,身姿清俊秀逸,宝衣线条一气呵成,衣上纹饰素雅脱俗。
隔着佛像周身的围栏,季鸢一抬头就能和菩萨慈悲平和的眼睛对视——头戴宝冠,微阖的双目静静垂视,清风秀骨,安宁慈素。
重回相国寺,如今的她已不再畏视观音。
因为是木雕立像,所以主在敬花而非敬香,湘妃筒上文殊兰、鸡蛋花、睡莲等应有尽有,数只蝴蝶萦绕其中。远远望去,香烟缭绕间花竹簇拥着一座观音像,竟别有一番清幽禅意。
陆旻朝佛像拜了拜,向季鸢解释道:“三年前的相国寺红烟事件让彼时还是太子的皇上饱受中伤,所以新朝开立以来,皇上重道轻佛,相国寺当年何等辉煌,如今失势后,竟还要通过人造神迹来引人注目,喏,这木雕大佛还有偏殿的十八罗汉像都是。”
经陆旻一说,季鸢环视四周,钟楼鼓楼果然都破旧了许多,墙皮起皱,瓦檐积灰,香客稀疏。不过三年而已,曾经制过宫阙,宝珠瑰材,穷奢极壮,如今却只剩下破败萧条感。
“佛有何过,红烟亦无咎,都是人心作祟罢了。心无挂碍,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说话人是一素衫女子,声音清冽出尘,手持挂杆正弯腰把湘妃筒送到佛像边,竹节中绽放着一朵紫色睡莲,为了延长花期,既在竹筒底部存了水,又在花瓣和茎叶上撒了水。
一颗没有挂碍的心就不会生出忧惧恐怖,便会脱离出异想天开的纷杂心念,并最终觉悟得道,修成正果。如果龙椅上那位当真问心无愧,那么佛寺如何,红烟又如何呢?
季鸢觉得这女子甚是不同,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身姿清雅,面若芙蓉,尤其那双手,细长如玉笋,素白凝霜雪,和腕上的红珠串相得益彰。
“这位姑娘可是琴师吗?”季鸢嘴角含笑,眼睛亮晶晶的。
眼前女子流露出些许惊疑神色,片刻后只是但笑不语,清冷又遥远,一如水中皓月。
反而是陆旻质问了一句,季鸢不屑地瞟了一眼陆旻,一边把荷包的穗绳缠到手指上,一边解释道:“姑娘的右手上蓄了短指甲,而左手却没有,这符合琴师的习惯。右手弹琴,若无甲则琴音闷沉混沌,若指甲过长又会过于干燥。左手则要按弦,因此不宜蓄指甲。”
季鸢朝女子眨了眨眼睛,又补充道:“因此我猜测,姑娘或许是位琴师。”
那女子笑意更盛,虽然微微点了点头,嘴上却只道了声有缘再会便朝偏殿去了。
“呦,我们阿鸢越来越厉害了呢。”
面对陆旻揶揄的语气,季鸢一脸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走,带本神探去看看这次又是哪里烧出了红烟。”
走过大雄宝殿,昭音堂,凌霜阁,古道幽静,坡度陡峭,一路上也没碰到任何香客。时值六月残夏,两个人很快就出了一身汗,一直走到涤心亭才看到个黑履布衣打扮的人。
两人也就地休息了会儿,交谈中得知那布衣名为张武,是专门从外地赶来拜谒相国寺这尊观音立像的。
片刻,一个小和尚端着几个杯子和一壶茶水匆匆赶来,原来张武也是行至此处口渴难耐,正好碰见一个小和尚,于是求了些茶水,而季鸢和陆旻二人则恰好借了光。
休息后二人终于抵达事发地——大悲坛。出事后这里就被锁了起来,正在季鸢发愁怎么进去时,陆旻合上折扇,幽幽地闪身到眉头紧皱的季鸢面前,随后从容不迫地掏出了钥匙。
三年前就是陆旻负责调查相国寺红烟事件,所以如今红烟再起,天子极为重视,又再度把此案交到陆旻手上。
进殿后,陆旻递给季鸢几支香,转了一圈却没找到火源,索性直接道:“这香我检查过了,和当年一样,都是因为掺入玫瑰精才释放出红烟。但现在他们相当谨慎,这些香都是上半截正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