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与麝月齐齐变色, 惊道:“怎么大太太也出事了?”
贾赦病了许久,这些时日气色越发不好,众人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只是没想到邢夫人会跟着出事。
彩云叹了口气, 道:“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你们赶紧去叫二奶奶,一会子再细说。”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 急忙推开门,却见宝钗已经醒来,原来她方才在屋内小憩,已将彩云的话听了个清楚。
宝钗十分冷静, 当即吩咐麝月打发人去找宝玉回来,又叫莺儿去取素衣裳更衣。
两人领命, 匆匆去了。
宝钗一面取下头上的钗钏, 一面问彩云:“大奶奶如今在哪里?”
彩云帮着宝钗整理头发,答道:“大奶奶已经同太太先过去了,只等奶奶了。”
宝钗闻言点了点头,蹙眉不语。
说话间莺儿已取了套月白纱衣过来, 彩云便住了口,一道服侍宝钗更衣。
麝月也取了素白银器过来给宝钗戴上,一面忍不住问道:“大太太究竟出了什么事?”
彩云闻言,面色有些古怪, 四下张望了一眼,方压低声音道:“还不是大老爷买回来的那个红袖姑娘闹的, 当时大老爷才咽气,众人都乱作一团,她便趁机跑到大太太房里将身契偷出来了, 不知如此,连大太太房中所有的金银细软都一道偷走了!
大太太发现银子不见了,当场便气得呕了血,在门外守着的丫鬟金环等了半日不见出来,察觉不对,撞门进去,便看到大太太倒在血泊中,身上、地上都是血,当时人都吓晕了,半日才想起来叫人!”
原来这红袖原就是特意□□出来的扬州瘦马,生的柔媚姣俏,兼之性子伶俐,善解人意,自买来后便十分得贾赦宠爱,后来贾赦病重,红袖也不离不弃,一直在跟前尽心服侍。
贾赦本就不得人心,病重后脾气越发古怪,动辄打骂下人,也没人愿意在跟前服侍,一应汤药饮食都是红袖亲自侍奉,十分温柔小意。
邢夫人乐得轻松自在,干脆将贾赦身边的事情都交给她料理,这红袖竟然一点儿也不嫌弃,服侍的贾赦十分周到,贾赦越发喜欢,起居坐卧都离不得她。
众人见她这般尽心尽力,只道她重情重义,也并未多想。
谁知这红袖却是另有所图,原来她虽被卖给了贾赦,暗中却一直同先前的情郎藕断丝连,经常私会。
如今的贾府不过是小户人家,仆妇丫鬟统共只四五个人,看门的门房也只是一个年老眼花的老苍头,门户松懈。
红袖的情郎隔三差五借着送柴火的名义与红袖私会,竟一直无人发觉。
月前,红袖终于从贾赦口中套出了她的卖身契所在,两人欣喜若狂,便一直暗中谋划,处心积虑想私奔逃走。
红袖想起邢夫人手上还有不少银两,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谋划着一并偷走。
两人拟好了计划,于是红袖故意交好邢夫人的大丫鬟金环,又时常到邢夫人跟前请安,伏低做小,终于打听清楚了邢夫人藏银子的地方。
半月前,红袖便开始偷换了贾赦的几味药,贾赦本就因中风口眼歪斜,半身不遂,吃了一段时间药后病情越发严重,连话也说不清楚。
众人只当是贾赦年事已高,病情才恶化如此迅速,因此都未疑心。
红袖见贾赦再不能言语,也不再做戏,偷出卖身契交给情郎去衙门销了贱籍。
邢夫人早已同贾赦撕破脸,横竖有红袖照看,乐得清闲,十天半月才过来,也不过隔着窗户问一声便罢,其他人更不在意。
贾琏因忙着同族里理论祭田分派之事,焦头烂额,也没空过来。
红袖无所顾忌,又存心报复,每日只命人端了菜饭到房中去吃,残羹剩饭才给贾赦吃,十顿只给两三顿吃,屎尿满身也不管。
贾赦心中又气又悔,但无法言语,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悔恨交加,病势愈重,终于在今早挨不住咽了气。
红袖确认贾赦已死,便故意大哭大叫,招来众人,待邢夫人等都忙着料理贾赦身后事,方趁乱去了邢夫人房中,将金银细软偷了出来,与等候在外的情郎汇合,逃之夭夭。
邢夫人直到回房里取银子料理贾赦的后事,才发现东西全没了,那是她毕生的积蓄,金银首饰加起来不下一二千金。
这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难过,邢夫人当场吐血栽倒,偏生又运气不好,脑门撞在桌角上,当场昏死过去,人事不知。
邢夫人本就上了年纪,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此番伤势又重,流血不止,被丫鬟发现时,已经是气息微弱,出多进少了。
三人听完,一时都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离奇曲折。
宝钗皱眉道:“大太太如今怎么样了?可请大夫了没有?”
彩云道:“已经着人去请大夫了,只是瞧着不大好,只怕……”
虽没有明言,但几人都知道她话中的未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