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外面没有月亮,光线十分有限。
阿芙拉一面等双眼适应黑暗,一面回想今夜发生的事,猜测着一切可能导致他发怒的原因。
但无论导致现状的源头是哪个,她都没有错。
事实上她也是这样心口如一的:“我没有错。”
里德尔并没有任何欲望探究这一点:“出去。”
“当然,我可以出去,但我要重新申明这一点——我没有错,里德尔。我自愿留在你身边,但这不意味着我要无条件地、屈从地、顺服地接受来自你身边每一个人的鄙夷和羞辱。我不是没有向你求助过。”
她想到不久前里德尔对她的质问。克莱尔企图在酒会上捉弄她并让她出丑时,为什么她的第一选择不是去找他撑腰?同样的问题也可以放在今晚,而她也会给出一样的回答。
“或许你有你的筹谋和顾虑,或许你警告过他但他并不在乎——不管是哪种可能,都不重要了。因为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警告他,现在很高兴我的目的达到了,而且我会告诉你,假如你管不住你亲爱的下属,那么就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直到他长记性为止。”
里德尔轻笑一声:“你以为你这样做的底气是谁给的?”
“那你以为艾略特的底气是谁给的?”阿芙拉站起来,在黑暗里看着他的方向,“你真公平啊,里德尔——公平地创造出一个狼的世界,公平地任众人相互厮杀和博弈,而你高高在上地观赏着鹬蚌相争的精彩戏码。既然如此,我也只是在规则范围内给他一点应有的教训而已,你凭什么阻止?”
“凭我是制定规则的人。”
阿芙拉弯弯嘴角:“那我只能无视规则陪他玩玩了。既然他那么怕死,相信他能在死亡的恐惧中学会什么是尊重和敬畏。”
“显然死亡对于格林德沃小姐来说从不是有用的威胁。”里德尔冷淡地说道,她却不明白他此时说到这个是什么意思。
不过很快,阿芙拉就意识到,今晚致使他生气的主要原因可能并非她和艾略特的冲突。
“你在害怕什么,又在保护什么呢,阿芙拉?”他扬起下巴询问,语调煽惑而危险,“显然比起酿成阿布为你出头的局面,你冒着生命危险和艾略特打一架并不算什么。你说对么?”
在此之前,阿芙拉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但她没想到,里德尔居然真的会将艾略特的话听进去。
这让她颇为不知所措地怔在原地:“你疯了,里德尔,你居然会相信这种荒唐的说辞。”
马尔福和莱斯特兰奇这个月就要正式联姻了,消息刚一放出来就被铺天盖地地报道,就连时尚杂志上也全是相关版面,里德尔更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但他只是偏执地质问她:“并非没有预兆,不是吗?”
“预兆?你指的预兆都是什么?”阿芙拉双手握拳,白鲜的瓶子被她捏在掌心,几乎要在手心里碎裂。
她克制着无谓的发泄。她不想因这种无端的猜疑而反过来弄伤自己。
然而里德尔反而比她怒火更盛,无处发泄的情绪终究要以某种形式流溢出来,房间四角的烛台上猛然窜起火光,狂风比刚才更猛烈,刮得窗子不断震颤响动。
烛火在突然加强的气流中仍没有熄灭,反而烧得更旺,冷热两股能量在房间中冲撞对峙,如同理智与情感的交织纠缠,又如里德尔和她在沉默中的相互僵持。
他紧抿双唇,就像在等待她解释什么。
可是她能解释什么呢?
解释她从来没有喜欢过马尔福,然后摆出一桩桩一件件案例来分析、辩驳,以证明艾略特所言确实皆为虚妄之事——不可笑吗?
她知道有很多事都得向里德尔亲力亲为地证明。然而她从来没有想过,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连这种事她还要有有朝一日设法证明给他看,并绞尽脑汁地求他相信她——就因为旁人的几句谣言。
除去在学校的日子,他们真正朝夕相处的时间也并不算短。这么久的时间,其间他们共同经历过的种种,通通比不上旁人三五分钟内信口捏造的谣言。
不可笑吗?
不但可笑,而且没意思透了。
她或许会相信里德尔不会爱人,但不认为他缺乏心里那把最基本的尺。正是因为他内心有这样一把极其精准的尺,他才会比任何人都敏感地察觉到谁对他付出过几分信任或爱意、谁又对他心怀痛恨。
只有精准衡量,才能恰到好处地拉拢、究尽其底地利用。
怎么在别人那里的游刃有余,到她这里都剩下堪称离谱的失衡与质疑?这真是天大的不公平。
阿芙拉最终没有作任何解释,她将答案的求索反抛回给他自己:“我有没有喜欢过阿布,这些年里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但他似乎已不再相信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我还真不是……很清楚。”
“那是你的事。”阿芙拉只觉得无趣又无力。
借着火光,她按部就班地走上来给他检查伤口,就如同她根本不在意他的心情,所以甚至懒得替自己辩白一句。
里德尔将脸偏向一边,用另一只手撑着额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阻止她。他看上去很不想这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