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这么说。”阿芙拉丢出一个台阶,“我只是信不过你的手下。”
“那么你大可放心,聪明的人不会让自己走入绝路。显然洛佩兹小姐会是你的逆鳞。我可不想挑战你。”
“看来你是聪明人咯。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聪明人吧。”
“那你呢?”里德尔垂眸看着她,问道。
“……我也喜欢。”她的声音很轻,但语气是笃定的。
话音刚落,一个仍带着些许寒冷气息的吻便落下来。
阿芙拉起先抓住他的手臂,但随着里德尔步步紧逼的禁锢,背后延伸出来的窗台越发让她难以稳住重心,她不得不展开手臂环住他的腰身,此时这个绵长的吻已滑落至她的锁骨。
纠缠间,阿芙拉似乎感觉到有湿意自指间洇开。
起先她以为是雪水,可她随即想起,里德尔是穿了厚外套的,雪花怎么会沾在里面的衣物上。
她伸手探进去,触到他贴身的那层衣物。湿意更加明显,她能感觉到有一小片衬衣都被洇透了。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阿芙拉抬手,看见五指都被染上腥红的颜色。
“嗯。”
“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喊疼的?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痛觉缺失。”阿芙拉推搡着他下楼上药。
他胸腔中发出闷闷的笑:“喊疼不也要有人听才行?”
——这是故意说给她听呢。实在是矫情精,阿芙拉心想。
她为自己抱不平:“我什么时候不听了?再说我不听还有多的是人听呢,也不差我一个。”
阿芙拉直觉里德尔要翻旧账,下一刻果然听到他记仇的控诉:“每一次。需要我帮你数数清楚么?”
阿芙拉深思苦索地为自己寻找借口:“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么。”
他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痛感?她不会不知道的。可往往清醒的报复才最伤人。
数年前她手持匕首往他胸口中刺去,看他的眼神满是仇恨,他几次午夜梦回都恍觉自己似乎已在当年被她亲手杀死,如今游荡于世间的不过是一副失去了血肉的枯骨游魂。
她杀不了他,他知道。可那不妨碍他对她的杀意了然于心。
那天是他的生日。
好在之后几年,他们又共度过好几个生日——虽然愉快的时候是少数,但总归多样性还是可观的。
阿芙拉推了他几次,里德尔不为所动,反而将她圈在身前拥住:“过一会去。”
回响在她耳边的呼吸声逐渐趋于平稳。
“你怎么受伤的?”阿芙拉好奇。
“回来路上被人袭击了。”他倒没有避讳。
“你?被人偷袭?”阿芙拉不由笑出声来,但马上忍住了,“那人呢?”
“杀了。”他寻常地说道。
“……”
“他们跟踪我到庄园附近,蠢笨地认为我一直都没有发现。你猜我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的?”里德尔语气里甚至有种让人难以理解的戏谑。
阿芙拉后悔刚才问出了那个问题,她对于里德尔的作案过程一点兴趣都没有。
“有人跟过来,不会暴露这里的地址吗?”阿芙拉试着转移话题,但失败了。
“会,所以全杀了。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里德尔松开阿芙拉,定定地看着她说道,“他们都想来找你,阿芙拉。”
“找我?”阿芙拉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外面是否有人在悄悄调配人手救她出去。
不过她紧接着否定了这个可能——她和忒修斯立过誓约,他们会一直按计划走,直到目标达成前她都不可能离开。
“不是那些多管闲事的人。”里德尔看透了她的所想,却没有责怪她,“但除此以外,阿芙拉,仍有很多人试图寻找你的踪影。”
她只有苦笑:“我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受欢迎’。”
里德尔挑挑眉。
“那……尸体呢?”对于如何处理尸体这个问题,阿芙拉感到十分疑惑。要让几具成年人的尸首凭空消失,无论如何都不是易事,但对于里德尔来说好像易如反掌,他身上除伤口的血迹外甚至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脏污。
“想知道吗?”他凝视了她好一会,像是在探究和审视,但阿芙拉不知道他想探究什么。
若是放在几年前,她一定会以为这是一种看死人的眼神——既然好奇尸体去了哪里,那就只有变成尸体才能知道了。
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现在,他杀不了她,至少在血盟解开前绝无可能。所以阿芙拉对于他的眼神毫无避讳。
良久,没有等到回答的里德尔离开窗边,往楼下走去,也不知道有没有探究到他意欲追寻的答案。
阿芙拉松一口气,紧接着又想起什么似的追下去。里德尔走进药剂室,然后又很快地走出来,和刚到门口的阿芙拉撞了个正着。
阿芙拉往里瞄了一眼,会意到那里面大概是没有白鲜香精了。这些基础药物以往都由维尔塔宁统筹,现在她不在,里德尔又正是最忙的时候,应该是没顾上补材料。
“去我那儿吧,我那里还有。”阿芙拉说着,往狭窄的走廊尽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