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里德尔居然破天荒地留了下来。他依旧很忙碌,一大早他就离开了卧室,现在阿芙拉能听到从三楼某个房间中传出来的声音。
里德尔召集食死徒来这里时,通常不会挪用楼上的房间。如果他这样做了,就意味着他要部署的计划必定十分重要。
如果不是有人活得不耐烦了,里德尔的话往往不会遭到质疑,更别说反对——毕竟无论是谁都清楚,那些话说出来实际不是真的为了商议,而是命令。但是就在阿芙拉醒来之前,她似乎听到一阵因激动而不自觉提高的音量——简直可以说是在争执了。
她被吵醒的时候,险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阿芙拉当时就清醒了,她快步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风声夹杂着各种噪音,阿芙拉才艰难地辨认了几句,声音便戛然而止。
紧接着,楼上的一切声响都消失了,就仿佛没有人在楼上活动。
鉴于所有声音的突然消失,比起某个倒霉蛋惨遭黑手,阿芙拉更倾向于楼上的房间是被施了隔音咒。
毕竟在刚才有限的对话中,里德尔听上去反而是平静的那个。
她听见他反问自己的下属,大约问的是某人的年龄,对方明显愣住,反应了一会才说:“……二、二十岁?”
“是啊,只有二十岁。”里德尔的声音带着笑意,但谈话的内容分明令人毛骨悚然,“敢问阁下的女儿……噢,我记得也快要到二十岁了吧?什么时候的生日?不知是否也能等一等?”
阿芙拉几乎能想象到那人满头大汗、语无伦次的窘态:“您……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时间又不能等人……”
“是啊,时间不等人。”里德尔缓缓说道,“但我可以让她等啊——您的原话,我不过是原样奉还。”
里德尔短短几句话后,对方就再也不敢顶撞一个字。
阿芙拉轻轻关好窗,对着镜子整理好衣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往楼梯转角走去。但还没等走近,她就看见那里有两个人把守着。楼下也是一样,比平时安置了更多的人手。
刚刚起床便碰了一鼻子灰的阿芙拉也没有气馁,她如常下楼用完早餐,就在莉莉安着手收拾餐具时,她们同时听见从楼上传来脚步声。
来人一面往下走,一面抖开手中的黑色天鹅绒斗篷,预备披在身上。繁复精致到夸张的玫瑰花团刺绣攒聚在斗篷周围,众星拱月般托举着中心的马尔福家族族徽。
阿芙拉刚准备上楼,正好和下楼的马尔福打了个照面,握在手中的权杖表示他已然接手了家族话事人的位子。
马尔福在原地僵住一两秒,很快地将他那高傲的头颅向下倾斜了几分,端着一贯做作的腔调唤道:“夫人。”
——颔首的角度就像经过精密的计算,仿佛多垂首哪怕一度都是对他的不尊重。
他侧身到一边,展臂做了个“请”的姿势,同时食指谨慎地勾了两下。
如同当年在学校的长廊上,当着教师的面做小动作一样,嘴上信誓旦旦地打着保证,肚子里分明全是坏水。
阿芙拉苦不堪言,知道自己又要厚着脸皮找借口了——他是男客,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住她聊上一会,不知道转天又会传出什么离谱的谣言。相比之下,女主人发起的寒暄似乎还算是合情合理。
可她本来就不是爱寒暄的人,大清早被迫绞尽脑汁实在很痛苦。
“马尔福先生,很久不见了。”阿芙拉当即调转步伐,同他一起往门口走去。
“贵人多忘事,不久前我来访时,我们似乎还照过面。”马尔福悠闲地打趣道。
“那天太混乱,都没能好好打个招呼。”阿芙拉笑了笑,顺着他的话说道,“我也很久没见卡米拉了,她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庄园偌大,事务杂多,但也不会太限制她的自由……”这句话倒真是他的无心之失,马尔福迅速反应过来,瞄一眼阿芙拉的表情,便移开了话题,“要入春了,前段时间说想做几件新衣服,还向我打听平时给你做衣服的裁缝。”
阿芙拉的神情倒是不见异样:“那就好,我先前一直担心她身子养不好。”
在外的活动不能提,和魔法有关的活动也不能提,毕竟阿芙拉是一个连魔杖都没有的人。那就真的没什么可聊的了。
所幸从楼梯到门口的路也不至于太漫长,适当的拖延足够他们走到外面。
出去前,阿芙拉伸手冲莉莉安示意了一下:“把我的外套拿来。”
“不必远送了。”马尔福适当地推辞道。
阿芙拉穿上外套,作出话题未完的样子:“之前我问过你的那件事……”
鬼知道她之前问过他什么事。
他们走到庭院中,附近是阿米克在值守,穆勒则站在更远些的地方,见到阿芙拉和马尔福出来,阿米克便自觉又往外挪了一段距离。
这里是相对安全的地带,但仍要抓紧时间。
阿芙拉张望一番后问他:“你到底有什么事?”
马尔福压低声音,说得飞快:“我建议你最好和穆勒保持距离。”
“你知道穆勒就在你身后吗?”阿芙拉显得不甚在意。
“你认真点。”他难得严肃,“从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