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安心迁入长秋宫的第一日,晚间女帝特地留在了长秋宫中用晚膳,席间自然是一派父慈子孝。晚膳后女帝又寻来许陵君问了功课,时间便有些晚了,后来干脆就宿在了许尚霆处。
“儿臣告退。”
“陵君告退。”
安心与许陵君见女帝要安歇,便很识趣地主动告退。
出了门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皆沉默不语。不知过了许久,许陵君忽道:“殿下是要与我生分了吗?”
安心身形一顿,少顷转身问他,“陵君哥哥何出此言?”
许陵君看着她明明语气生疏又冷淡,面上却一派无辜的模样,突然觉得心中闷堵难耐,他深吸了几口气,又突然几步上前抓过她的手将她拉走。
“你,你作何!”安心没见过这样唐突的许陵君,不禁吓了一跳。
跟在身侧的宫人显然也没见过自家公子这般,愣怔了几秒后才忙不迭跟了上去。
“外面何事喧哗?”
另一头,许尚霆正在为女帝宽衣,后者听到外头的吵嚷声不由向发声处张望。
许尚霆笑笑,不动声色绕到女帝身前,“小孩子家吵吵闹闹罢了,不值陛下操心的。”说话间已将换下的凤袍交由宫人。
女帝不置可否,只撤了殿中宫人,过了半晌话锋转到,“听闻皇夫今日派了步撵去接心儿,又吩咐今后心儿的吃穿用度按着瑗儿的规格布置?”
许尚霆继续为女帝更衣,他手中活儿不断,口中则应道:“是。”
女帝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孤知你疼爱心儿,也知你想教阖宫上下高看她一眼,只是当心物极必反。”
许尚霆手中一顿,抬眼望向女帝,“陛下何意?”
“瑗儿本是嫡长女,又被追封为皇太女,这份尊荣不是谁都消受得起的。你这般行事会将心儿推到风口浪尖!”
许尚霆垂下眼帘,也不置可否。须臾才道:“心儿在侍身心中同瑗儿是一样的……”随后又似什么也没发生般转身将锦被铺开,“往后侍身只有她了……”
女帝见不得他这般,从身后抱着他,难得软言细语地哄道:“都是为人父母,孤如何会不懂你?有些事情若真做不到,便不要勉强了。瑗儿只有一个,心儿也只有一个,我们做父母的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她们弄错的……”
仿佛有一把利斧劈中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许尚霆默了许久,泪水才夺眶而出。
安心被许陵君一路强牵着,几次挣脱未果,最终被他拉进了小书房。后头的宫人还不及上前,后者便又兀自关了房门。
众人不由焦急起来,却又不敢贸然入内,一时间心急如焚。
“这可如何是好?”
“是否要上报君上?”
“糊涂!君上与陛下才刚安寝,如何能去打扰!”
安心被按在太师椅上,听着门外的窃窃私语,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半晌,她结结巴巴道:“陵君哥哥,这样……不妥吧……”
她还未说完,就见许陵君已蹲下身去与她平视。
“殿下还愿唤我一声哥哥,可见我们情谊还未到头。”他柔声询问,“只是,殿下这些时日下何以同我生分了?”
安心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反问一句,“我,我如何同你生分了?”
这样的回答让许陵君有些失望。
“陵君初到宫中,诸人皆对我颇为冷淡,唯有殿下待我真心。”他说,“我不想这份情谊平白消散了。”
他试探般小心翼翼握上她稚嫩的小手,“就是殿下真的要与我生分,至少也要让我知道原因吧……”
安心垂眸,依旧不知如何作答,许久,她摩挲着衣角道:“我不知陵君哥哥今日为何这般,你我……何时生分了?”
许陵君亦垂下眼眸,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心中失望更甚。可他并没有再纠缠不休,只是缓缓起身走向门外。
“今日是陵君失礼了。”离开前他仍不忘与她拜别。
许陵君走后宫人们鱼贯而入,却又被安心撤了下去,只留英琪一人。
“殿下……”
英琪才刚开口,安心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英嬷嬷要说的我都懂。”她说,“只是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毫无保留的去信任一个人了。”
她的眼中有些酸涩,“现在想想自己是真的蠢,他是皇夫的亲外甥,怎么会同我一般无所依靠呢?我居然天真到想在他身上找共情……”她仰起头,努力的不让酸涩溢出眼中,“凭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如今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