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的病好像更重了。
母亲听闻,请书一封去宫里探视。
我自然也要跟着去的。
去年好像也是这会子进宫,松柏长青,宫道上的积雪扫得干净。风吹在漫长的宫道上,把和煦的阳光吹得零散没有一丝温度。
我与母亲并肩走着,突然发现她眼角生出了好些皱纹。我不由有些难过,但没有言语。
我握着她的手踏进了凤栖宫的殿门。
皇后娘娘梳妆整齐,脸上傅了一层薄粉,唇上也点了胭脂,才看起来没那么虚弱。
“令仪,怎会病得如此厉害了?”母亲眉头一皱,眼里的关切之意展露无遗。
“等入春了,自会好一些。”皇后娘娘把手里的暖炉塞到我母亲手里,“外头那么冷,你可得小心些。”
“黄姑姑,你们娘娘如今饭食如何?”母亲略带责备地看了她一眼,转而又问了皇后娘娘身旁的掌事姑姑。
“饭食倒还好些,只是夜里常不能寐。”黄姑姑低垂着头,也不去管皇后娘娘同她使眼色,“娘娘还不好好喝药。”
“人老了,睡眠浅而已。”皇后娘娘忙来抓我母亲的手,赔笑道,“姐姐可给我带了蜜饯,徐太医配的药实在太苦了些。”
母亲叹了口气,慨叹道:“你总是不好好吃药。”
皇后娘娘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随后同我说:“御花园的梅花开了,谖谖去看看?”
我想着她们姐妹也该说些体己话,也便应声告辞。
母亲同我说过会子会差人寻我回家。
偌大的皇宫,好像连风都更冷些。御花园的鱼塘结了层冰,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块剔透的水晶石。好些侍从们正拿着工具凿冰,但也只豁开一个小口。我凑近一看,发现多了好多新奇的鱼,还我想再多望一眼,宫女便拦着我,生怕我重蹈覆辙。
寒梅傲雪,暗香幽然。
“如此贱婢,冲撞主上还敢顶嘴。”尖锐的女声直捣我耳膜。我循声望去,只瞧见左右两个耳光落下,啪啪两声更是刺耳。
“贵妃娘娘和二皇子殿下岂是你能随意编排的!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我头一次见宫里竟有人嫌命长的。”
“何故在此处喧哗?”我提裙对着掌掴的宫女沉声道。那人转过头,吃人的眼神望过来,好是熟悉。
原来是翁贵妃宫里的掌事姑姑乔氏。
乔姑姑见了我,把凌人的盛气收敛起来,毕恭毕敬地同我问安:“不知赵小姐在此地,冲撞了您,是奴的不是。”
“只不过是她打碎了我们娘娘最喜欢的琉璃茶盏,二皇子殿下替她说了几句好话,免了责罚。可她竟不知悔改,拿着此事到处编排我们娘娘。老奴也是怕她不知收敛,祸从口出,日后酿成大错。”乔姑姑坦声道,说话间斜睨了那个小宫女好几眼,看得宫女跪地发抖不止。
姜果真是老的辣,乔姑姑把我堵得死死的。
“虽是她犯错在先,乔姑姑大庭广众之下行如此之事,也是不妥。贵妃娘娘贤良淑德,说是踩死一只蚂蚁都不忍心。”我看着乔姑姑的笑容僵在脸上,继续道:“御花园是何等的地方,现下梅花开得正好,又会有多少贵人经过?”
乔姑姑抬眸又瞧了我一眼,踢了踢跪地的宫女。
那宫女忙不迭道:“是奴婢不知道好歹。贵妃娘娘是何等的好人,我一时忘形,乔姑姑教训的极是,奴再也不敢了。”她的肩膀抖得厉害,“二皇子殿下为奴美言了几句,奴便生出了些腌臜心思,更是奴的错。还求乔姑姑罚的更重些,让奴长长记性。”
“赵姑娘,宫里的规矩您不太清楚,是奴惹了您的兴致。奴这就带着她去个清静地儿。”乔姑姑同我作揖。
宫女却慌乱抱住我的腿,我看不见她的眼睛,只瞧见两滴泪滴在我的靴上。
“乔姑姑自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好了,也不必与我说。”我觉得我这随意强出头的毛病真得改改,要不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姑娘……”那名小宫女猛地抬头看我,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乔姑姑真该罚得重些,我不过也是为她说了几句,她怎得非拽着我不放呢?”我兀自抽回我的腿,把手里的丝帕丢在宫女的脸上,蒙住她的那双眼睛,“多可惜的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啊。”
乔姑姑愣神间,我提着衣裙微微作揖:“不打扰乔姑姑的训话了,我给你们留个清静地儿。”
此地不能留,早跑早超生。
我突然想起来,我在弄玉小筑的松柏树下埋下的两坛青梅酒,要不然去挖了带回家去。弄玉小筑被翻修过,我有些讶异,这不常住的院子翻修作甚,我不由担心起我那两坛梅子酒。
好家伙,真就只剩下一坛了。
连皇宫都不那么安全。
我满手泥地举着那坛子酒,有被无语道。
“赵姑娘,这……”跟着我亦步亦趋的小宫女一脸为难,她恨不得刚刚挖土的人是她。
“找盆清水洗洗就好了。”我高举着那坛子酒,生怕自己的衣服溅到泥点子。一是怕丢了脸面,而是怕被我母亲嘲笑。
日落西山,金灿灿的余晖洒在路上,像是镀了层金粉。竟比晌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