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照槿被侍女伺候着梳洗,青丝由珠钗绾起,发髻后系了条绣着桃花的发带。
修长白皙的肩颈由半袖坦领不多不少地显露出来,鹅黄的襦裙勾勒出窈窕的身形,团花织锦的花纱在胳膊上静静搭着。
腰间,鎏金银熏球里的白烟渺渺升起,在触到少女衣袖的瞬间碎开。
王后替女儿点缀花钿,看着少女清新秾丽的面容,她不知怎么心里就苦涩起来:“若是不想,你不必应付那小侯爷,任凭是什么王公贵戚,哪怕跟大鄞撕破了脸皮,只要我女儿不想嫁,谁也不能强迫了去。”
“嗯。”楚照槿忍下泪意,眼睛里蒙了层淡淡的水雾,“可是母后,萧国为大鄞外藩,事关两国联姻,影响邦交国运,我既是萧国公主,就该面对,若是躲在母后与父王身后,便是愧对萧国子民。”
王后瞳孔微怔,放下手中的笔,忍下心中难以说清的异样,打趣道:“本宫还以为自己的女儿是个只知晓玩乐的小泼猴。”
“我总不能一直是个孩子吧。”楚照槿歪着头粲然一笑,挽起王后的手央求道,“母后,小寻该去见一见风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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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国大殿。
“本王只有这一个公主,便是最好本国的儿郎有意求娶,也难得本王青眼。大鄞有联姻之心,却无诚意,区区小恭靖侯也敢生出觊觎萧国公主的心思。”
萧王将酒杯重重磕在桌上,力道带着酒水溢洒而出。
“王上言重了,小恭靖侯尚公主之心天地可鉴,并无不敬之意。”
清冽的男声传来,语气淡淡,平静的尾音抹去本就若有若无的情绪。
楚照槿走到在大殿外,听到的便是如此争执。
通传的人被王后拦下,给了楚照槿最后思索的余地,若是她迈进这殿门,萧国不给出大鄞一个明确的答复是不能了:“确定进去吗?”
“要进的。”
楚照槿抬了抬手,将小臂上的披帛抚平,跨进了殿门,“大鄞使者远道而来,本宫作为公主有失远迎,诸位莫怪。”
“小寻?”王座上的萧王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父王。”楚照槿礼毕起身,将殿内的使臣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其间唯一的少年身上,“儿臣听说大鄞有个不知轻重的小侯爷想求娶我,故此过来看看。”
少年位列众使臣之首,金丝面具掩去半边面孔,一身锦衣矜贵非凡。
楚照槿依稀记得,上一世来访的使臣之中,并无此人。
“方才的话,是你说的?”楚照槿迈着步子走过去,立在那少年身前。
少年面具下的神情闪过一丝不悦,随即一如往常无波无澜。
他朝楚照槿郑重行礼:“是臣使所言,大鄞小恭靖侯有意求娶殿下,可惜小侯爷此时正领了皇命戍边,不能亲来,只能由臣使代为通传,望殿下莫怪。”
楚照槿看见面具下那双清亮的眸子,不知怎么有些恍惚,有些许记忆从脑海闪过,却不能抓住:“你是何人?”
少年薄唇扬笑:“臣使,大鄞鸿胪寺少卿顾衍。”
“父王,儿臣失礼,大殿之上,想亲自问大鄞使臣几个问题。”楚照槿转了身,对萧王道。
萧王心里生出些许宽慰:“今日事关于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父王不会拦着。”
“谢父王。”楚照槿转而与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眸对视,“顾使君,本宫想问的第一个问题,既是两国联姻,大鄞想在本宫的嫁妆里看到什么呢?”
一国公主的嫁妆,不同于寻常世家大族的女子,金银珠宝锦缎华裳必不可缺,却远远不止于此。
就齐国和萧国而言,她的嫁妆有一部分实为藩国进贡,是萧国作为外藩向宗主国大鄞虚心臣服的证明。
上一世萧国之所以惨遭灭国,就是位于南溟航海要道,富庶太显,招致大鄞疑心和觊觎。
这一世,虽事态发展出乎她的意料,但有小恭靖侯借求娶之由委婉表明大鄞之意,对于萧国来说这是好事,亦是暂时保全的机会。
不知怎么,楚照槿竟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小侯爷生出几分感激来。
“萧国一半的国土面朝南溟,海域以东可至天罗,以西所临安南,可谓诸国必经的海上通衢,仅凭一年关税,就可让举国上下衣食无忧,路无饿殍,家无病弱。”
顾衍话锋一转,“只是萧国这样的安定,靠的只是是自身吗?若非大鄞庇佑,萧国民少,不成行伍,必然招致他国觊觎,又怎能成为圣人口中小国寡民的理想之邦。”
“臣使以为,萧国当免除大鄞海商之关税,以表感恩臣服之心。”
王座上的萧王、殿上的萧国大臣,脸色已然不大好看。
顾衍所言虽是事实,但萧国之弱被搬到大殿上由大鄞的使臣来一一铺陈,也是有损一国脸面的。
谁知楚照槿不改脸色,听到此话,不仅不动怒,反而嗤笑一声。
少女嗓音像极了她的母亲,空灵婉转如同勾人魂魄的海妖:“本宫喜欢顾使君这样的爽快人。”
“殿下谬赞。”顾衍叩首。
“第二个问题。”楚照槿又上前一步,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方低矮的案几,“萧国呢?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