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半月后公主就要远嫁大鄞。”萧国衣着的男子靠在桌上,开口满是酒气。
对面的人放下手中的长筷:“才知晓啊,你仔细听听,周围这几桌哪个不是谈论此事的。”
男子侧耳一听,还真是,兴和楼内的一层大堂里,千百张嘴都在言说萧鄞联姻之事。
兴和楼是萧国最大的饭庄,此间正是食午饭的时辰,大堂内座无虚席,若是有豪奢贵族愿一掷千金,还有二层的清净雅间供人赏味休憩。
“公子请,雅间给公子备好了。”
顾衍穿过人群,由小厮谄媚着请上二楼雅间,经过大堂时,听见那些言语,面具之下,神色淡淡。
顾衍侧目:“兴和楼的生意当真红火。”
“公子谬赞,兴和楼开创起来有十一年了,东家白手起家,是投入了好大心血的。”小厮送顾衍进了雅间,顺手将门合上,“饭菜已经布好了,公子尽兴。”
待门外小厮的身影远去,顾衍低声唤道:“隐戈。”
“主子,属下已经打探清楚。”隐戈绕过屏风现身,跪地叩拜。
顾衍瞥了眼桌上的菜色,未作停留,径直走到窗边的软榻上坐卧,扯了衣袍的下摆,翘起一条腿搭在榻沿上。
他阖眼,侧身靠在案几上假寐:“说。”
“兴和楼的东家名为李同,当年朔州一役,他在援军之内官至长史,十一年前离开大鄞来到萧国,隐姓埋名开创了兴和楼。”隐戈将实情上报。
街上的叫卖喧闹扰了顾衍的清净,他眉心微蹙:“嗯,另一个。”
“已经抓到了。”隐戈从屏风后拽出一名中年人,作渔人打扮,“他此前是朔州的一名低级将领,隐匿在萧国这些年,一直靠捕鱼为生。”
渔人手脚都被粗绳捆着,口间塞了粗布,跪在地上抖如糠筛,喉咙里发出求饶的呜咽。
“主子,此人如何处置。”隐戈拽起渔人的头发。
顾衍懒懒抬了眼皮,见渔人面如土色,他复又阖了眼睛,只做寻常,冷冷吐出几个字来:“剥皮,抽筋,沉海喂鱼。”
地上的渔人以头撞地,拼命求饶,绝望的眼里尚存一丝出于求生本能的希冀。
软榻上的顾衍未曾施舍一眼,语气懒散又冰冷:“若再聒噪,连着你父母妻儿一块儿杀。”
渔人顿时噤声,隐戈的寒刃已经抵上渔人的脖颈,再探半寸,他就要被挑掉脚筋。
“等等。”顾衍骤然开口,视线落在窗外,尾音里添了几分戏谑,“救你命的人来了。”
隐戈动作一顿,收起长剑入鞘,渔人如获大赦,瘫软在地。
顾衍的长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窗沿上的雕花,薄唇勾起了微微的弧度。
他看着楼下的才子佳人,冷笑一声:“小恭靖侯的未婚妻,这是......在和旁的男人偷情啊。”
渔人茫然抬头,没听清顾衍这句话的所指。
“我给你个机会,萧国公主眼下就在楼下,你去杀了她。”顾衍来了兴致,面具之下,明眸熠熠。
隐戈会意,斩断捆住渔人手脚的绳子,抽出腰间的短匕,扔在他面前。
渔人不敢去看顾衍,迟疑着吞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将手伸向那把锋利的短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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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兴和楼下,长街之上,热闹如潮。
“表兄今日约我出来,可是有要事?”楚照槿掀开帷帽上的轻纱,侧头莞尔。
因着表兄赵叙文一早来了帖子,将她约在宫外,楚照槿防止被人认出来,着了身寻常衣裙,带了帷帽掩去面容,随从侍女也只选了蕊絮跟着。
赵叙文手心生了薄汗,耳廓有些发红:“我听说表妹要嫁人了?而且是表妹自己答应的?”
“是,半月后出嫁。”楚照槿被摊位上的糖人吸引去目光,漫不经心应了一句,转而问商贩,“这个狐狸样子的糖人怎么卖。”
商贩将糖人捧上来:“小娘子,这个花样的糖人要两文。”
楚照槿正准备伸手去取被木签串好的糖人,却被赵叙文抓住手腕。
她颇感意外:“表兄这是......”
“我知道表妹是不愿的对不对?表妹这样做是那些大鄞的使臣逼迫你对不对?”赵叙文攥紧楚照槿的手腕,让她面向自己。
楚照槿并不回避,只是赵叙文质问的一字一句,让她略微感到无所适从。
她知道,赵叙文是萧国人人皆知的君子,无论到何处都是端方有礼的,不曾出过差错,眼下难得急切,皆是出于对她的一份真情。
只是这份真情,她今生再也受不住了。
“表哥想多了,没有人逼我,是我自愿的。”楚照槿被他拽得有些疼,奈何赵叙文力道太大,她往外拽了拽,还是抽不出手来。
赵叙文没有心思听她的解释:“表妹昨日才应下此事,想来小恭靖侯的聘礼还未下。我明日,不,今日,就今日,我现在就进宫请王上赐婚好不好?”
“还请表哥自重!”少女白皙的面容上浮现出愠色。
她本不愿出言伤害赵叙文,可赵叙文这句便是将两人之间的窗户纸捅破。
有些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