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属下僭越。”隐戈将怀里的药瓶取出来，恭恭敬敬放到顾衍手中，“主子，这是毒。”
“若有下次。”顾衍打开瓶盖，慢条斯理地将毒药送入口中，语气依旧温和，“我会杀你。”
-
“表兄，我不是早让你回府了吗，怎么还等在这里？”楚照槿和蕊絮刚出了官驿的门，就见赵叙文站在此处，不知等了多久。
赵叙文听见楚照槿的声音，匆忙转身：“表妹，今日，我......”
“今日之事，就当不曾发生过，不论是表兄所说的话，还是今日刺客一事，我不会介怀，表兄也不要介怀。”楚照槿叮嘱他，“刺客的事我让官府暗中去查，父王母后并不知晓，也请表兄替我瞒下此事，切勿声张。”
若是父王母后知晓今日她险些遇刺，为她费心伤神倒是其次，若是将婚期延后，其间生出什么变故，对于萧国来说便是风险。
赵叙文迟疑了会儿：“好。”
“我回宫去了，表兄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楚照槿由蕊絮扶着上了马车。
“表妹！”赵叙文将楚照槿叫住，见她回了头，郑重道，“我不会看着你受委屈的。”
此话暧昧不清，语意不明，楚照槿转头进了马车，没有回应他。
回了宫里被宫人伺候着歇息下，楚照槿觉得燥热难眠，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阵，叫蕊絮点了安神香，还是没什么用处。
她干脆披了件衣裳，推开窗户赏月。
快到十五了，月亮只留了小小的一角。
听着若隐若现的海浪声，海风阵阵清爽，她终于有心思来梳理今日的事。
歇息前，官府来人报了，说是查不出今日刺客的消息，是个逃户，甚至查不出确切住址和平日行踪，有海边渔民偶然见过，说此人一直住在打鱼的渔船上，往来的人很少，都是记不住样子的生面孔。
巧的是在渔人行刺的前一日，他的渔船也在风暴中沉了海，抹去了他在萧国的所有痕迹。
官府猜测，此人是他国奸细，前来搅乱萧齐联姻，或是先前被萧国剿灭的南溟流寇，怀恨在心前来报复。
楚照槿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她执了笔墨，在纸上写下恭靖侯府四个字。
她看向天上缺了一角的月亮，纸上所书，是她即将要嫁去的地方。
脑海里浮现出一人模糊不清的轮廓，楚照槿知道，这个轮廓所属是她未曾谋面的夫君——小恭靖侯。
上一世她困于深宫之中，未曾见过这位小恭靖侯，倒是听说过不少关于他的传言。
他姓庄，叫庄衍怀。
传言说他人品贵重，秉性孤高，能文能武，又天赋异禀，十八岁便中了状元，父母有从龙之功，姨母又是当朝皇后，自小颇得皇帝青眼。
他九岁时，老恭靖侯和侯府夫人率领冷甲军前往朔州，抵御匈奴来犯，许是天妒英豪，两万冷甲殉国于朔州临壁关。
人们没有找到老恭靖侯和侯府夫人的尸骨，许是早在战场的烈火中化作了一捧灰烬。
那时候年仅九岁的庄衍怀，在灵堂上脱下了孝衣，撤掉了老恭靖侯和侯府夫人的牌位，说他相信阿爹阿娘没有死。
一日不见他们的尸骨，他便等一日。
庄衍怀十三岁生辰后，便袭了老恭靖侯的爵位，因着庄衍怀年纪尚轻，便唤他作小恭靖侯。
成了小恭靖侯的庄衍怀，便是长安城内所有小娘子想嫁的人。
甚至有了“不嫁天上美仙君，思慕侯府状元郎”这样的话。
楚照槿放下笔，回忆里关于庄衍怀的一切，都和他的轮廓一样，在她心里像雾一样淡。
对于这位不曾谋面的未来夫君，她从未对他有任何真切的感受，只觉前路难以捉摸，看不清也想不透，深夜无眠时的所思所想最后又像雾散一样，归于平静。
这样的平静没有维持太久，被寝殿外若有若无的说话声打破。
“殿下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报吧。”蕊絮压低了声音在和旁人说话。
“报吧，本宫没睡。”楚照槿打开门，来人是她宫里的内侍。
此前她打发了这名小内侍，与宫里的医正一同去扶苏官驿照料顾衍。
他深夜回宫来，楚照槿猜到是顾衍出了事：“顾使君如何了？”
内侍年纪尚轻，耐不住性子，急切得舌头都在打颤：“殿下，不好了！顾使君中了毒，恐怕性命垂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