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顾衍因她重伤卧床,不论男女,只论救命报恩,她照顾顾衍理所应当。
总归她今夜之行是为保下顾衍性命,便不能任由自己的救命恩人被旁人刻薄了去。
她可得好好看着顾衍,万万不能叫他死了。
晾顾衍不敢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她留下照顾几刻钟,顾衍也不会蠢到把这件事拿到小恭靖侯面前招摇。
“你去吧,顾使君这里有本宫。”楚照槿进到屋内,顾衍静静躺在床榻上,气息微弱。
半扇金丝面具遮不住顾衍苍白的面色,浓密鸦睫下的眼角微微上挑,平添几分寻常男子没有的妖冶。
偏偏他的轮廓分明,剑眉星目,生得一副极好骨相,万般病弱情态胜不过强势之色。
楚照槿不禁扯了扯嘴角。
这人,还挺好看的。
可惜听说他年幼时患了面疾,从此唯在戴着面具的时候示于人前,若不曾罹病,不戴面具的顾衍定然更为俊美。
表哥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不知赵叙文和没有面疾的顾衍谁能更胜一筹呢?
烛心冷不丁爆了一声,楚照槿嘴角的弧度僵在脸上,她轻轻咳了两声。
想远了想远了,色字头上一把刀,莫要被男人的美色迷了心窍。
楚照槿取下顾衍头上的方巾,手心轻抚上他的额头:“怎么这样烫。”
小娘子俯下身时,顾衍闻到她身上散发着的澡豆香气,是栀子花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夏夜里随风摇曳的清幽皎白的花影。
他不是爱花之人,却喜好折花,手指捻过娇艳的花芯,捻出柔嫩花瓣的汁水,在两指间留下一抹暗含芬芳的水痕。
她身上生了层薄汗,那香气有些潮湿,若有若无,若即若离,是花影上笼罩的半分潮湿雾气。
随手绾的发髻并不精致,方才一路小跑时青丝散落了小半,此时顺着她的肩头垂下来,落在顾衍的鸦睫上。
轻柔的发梢触碰着顾衍的肌肤,酥麻的痒意引得他眼睫轻颤,却并不足以引起小娘子的察觉。
“顾使君,你可千万不能死啊。”少女自言自语的声音轻柔又细微,细细听来,还带着几分委屈。
顾衍在心里冷笑,这世上,竟还有人不希望他死。
那些对他的口诛笔伐犹在耳畔,那些泥潭般割舍不掉的记忆伴随着他直到今生。
惹得他眼睫发痒的发丝终于离开,不久又回到了原处。
重新浸濡过凉水的湿方巾盖上他的额间,驱散了高热。
心底一股莫名的燥热,不是出于病痛,而是源于隔着冰凉的方巾上方,小娘子指尖的轻柔触感。
双眼合上沉浸在完全的黑暗里,全靠触觉去感知一切,这不是他喜欢的方式。
顾衍压住心口的燥热,睁开眼睛,苍白的面色上流露出几分讶异:“殿下你怎么......”
“顾使君,你醒啦!”楚照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脸上也笑开。
她笑的时候,嘴角两边会浮现出小小的梨涡,眉眼弯成了月牙更显得少女的娇俏。
顾衍逆着光看她,小娘子周身沐浴在暖黄光晕中,笑靥如花。
他敛了眸子:“不过是皮肉伤,殿下本不用挂怀。”
“本宫应该来的。”桌上的药碗里冒着热气,楚照槿用绣帕垫着,将药碗给顾衍捧过去,眼睛真诚地眨了眨,“顾使君救了本宫,是本宫的救命恩人,如今恩人危在旦夕,本宫亦不该做无情无义之人。”
“臣使的举手之劳,殿下不必记挂。”他接过来,垂眸看着碗里黑色的药汁,映着他的面容。
在他的倒影旁,有一只小小的闹蛾在轻轻颤动,这是楚照槿的发钗。
顾衍勾唇笑了笑。
“顾使君笑什么?”楚照槿猜不出他的心思,心想他莫不是脑子被毒坏了,望着一碗药笑什么。
“臣使在想,殿下养尊处优,顾某何德何能,怎么能让殿下此般屈尊照料。”顾衍笑着看她,松散的发髻上那只闹蛾还在颤。
小公主纡尊降贵深夜前来,悉心照料他,哪里是不想让他死,而是怕他死了以后连累整个萧国。
就像这只闹蛾,即是长了翅膀的东西,若是活物,总是会飞走的。
若是今后有一日小公主也想飞走了,他便把翅膀拔下来,让她飞不掉跑不了,永远待在自己身边。
无关风月情爱,全然出于他见不得光的占有,但凡他不将自己的东西在身边收好,旁人总会无情夺走,他们不会在意他是否孑然一身,是否活得下去。
顾衍不等她回答,继续说下去:“小恭靖侯能娶到殿下,是他之所幸。”
这一句横亘在两人之间,楚照槿有些尴尬。
她现在的身份是小恭靖侯的未婚妻,今夜与顾衍共处一室,气氛的确有些怪异。
不过她今夜来只为萧国和报恩,与顾衍并未发生些什么,清者自清,就算庄衍怀知晓,她亦坦然待之,无半分心虚愧疚。
楚照槿扬唇莞尔:“是吗,顾使君此番言语,想来和小恭靖侯很是熟识?”
“父辈的故交罢了。”顾衍说罢,将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抿了抿薄唇,“殿下温良贤淑,照